氣氛有些詭異。
阮平抿了抿嘴,最後還是邀請道:“你,要進來喝杯茶嗎?”
不就是喝杯茶嗎?她想,她能克制住自己的,她絕對不動花花心思。
傅翊點頭應了一聲,擡步跨過台階,進了院子。
修竹跟在他身後,正要把門重新拉上,卻被阮平制止住了。
“不用關門。”她對修竹道,“你們也進來歇歇腳吧,院子雖然不大,但也坐得下。”
怎麼能關門?
門一關,她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就該跳出來了!
修竹看了看傅翊的神色,得到他的準允之後,才放開了拉着門把的手。
他沒有關門,卻也沒有聽阮平的,進院子裡去坐,而是和松青等人一起,在院門外整齊地站作了一排。
笑話,他是那麼沒有眼色的人嗎?
他們此刻要是進去坐了,後腳屁股就該開花了。
他家公子費盡周折,好不容易找到了平姑娘,此時定當有說不完的話、訴不完的情,他們可不敢打擾。
阮平見修竹等人不肯進來,也不勉強,小蓮小翠還沒回來,她自己給傅翊沏了一杯茶。
茶沏完之後,傅翊也不怎麼說話,就是看她。
仿佛是為了将他之前的那句話貫徹到底,表明他真的,就隻是來看看她。
阮平被他看得心猿意馬,一時也找不到什麼合适的話聊,隻能拿起一旁的畫闆轉移注意力。
她重新鋪了一張畫紙,先是畫了一堆的老鼠頭和一條拿着斧頭的惡犬,接着,在鼠頭和惡犬的頭頂上,畫了一個威風凜凜的神将。
神将踏着三昧真火,手握龍紋寶劍,背後是璀璨奪目的萬丈聖光,鼠頭和惡犬在他的威壓之下,身形逐漸消散成雲煙。
傅翊看着專注畫畫的女人,心想,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他貪婪地看着阮平的臉,似乎要将她的容貌刻印到靈魂深處。
阮平握着炭筆的手一抖,一顆鼠頭被塗成了黑炭。
傅翊的目光,像是也帶着火似的,快要将她給燒穿了。
她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再不來個人打破一下這奇怪的氛圍,她都要擡頭親上去了。
或許是老天聽到了她心聲,下一秒,外面還真來了一個人。
是張媒婆。
今天本是阮平和她約好的日子,她此時來,是帶着人選的畫像來給阮平過目的。
張媒婆看着門口整齊而立的佩刀家丁,有些懷疑地看了看門牌,發現沒走錯後,她遲疑地往後退了兩步。
她覺得,幾張畫而已,什麼時候看都可以,阮平家既然有客,她就不要去打擾了。
她一邊給自己做着思想工作,一邊往後退。
她以為,是阮平那個強勢的前婆家找上門來了。
她心裡糾結不已,一會兒覺得,不關她的事,她應該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一會兒覺得,她還是應該去看看阮平的情況,一會兒又覺得,應該先替阮平報個官。
修竹看出張媒婆是來找阮平的,心裡也很糾結,他既不願意此時放人進去打擾他家公子,又怕這婦人是阮平的重要客人,要是被他們吓跑了,阮平要生氣。
“您是找平姑娘的嗎?”最終,修竹還是開口問道。
張媒婆聽出修竹語氣間對阮平的敬重,心裡的緊張一下子就消散了,笑着應道:“是是是,我和阮姑娘約好了的。”
說完,她小心地問道,“她,方便嗎?”
“張大娘,進來吧。”修竹還未回答,阮平在院内揚聲喚道。
張媒婆對修竹笑了笑,扭着步子進了院子,口中嚷嚷道:“阮姑娘,你家有親戚上門啊?”
“啊,啊是啊。”阮平道,“你把畫帶來了?”
“帶來了,帶來了。”張媒婆自信道,“這回,保管讓您滿意。”
阮平此刻巴不得和她多說些話,好轉移轉移她浮動的心思,她接過畫像,展開看了看。
“……怎麼都黑黑的?”她不太滿意地道。
張媒婆卻沒有立刻回答她。
阮平擡眼看去,隻見張媒婆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傅翊。
“咦,他不是……”張媒婆遲疑地道。
“他不是!”阮平斬釘截鐵道。
她知道張媒婆要說什麼。
當初她讓張媒婆替她找夫婿的時候,是拿着傅翊的畫像做參考的,張媒婆對傅翊的臉有印象。
阮平轉開話題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張媒婆對她擠眉弄眼了一番,這才回答道:“黑是黑了些,但養養就白了,你瞅瞅,五官是很漂亮的。”
确實還行,比之前的那些人強。
若是沒有一個傅翊杵在眼前,形成對照組,就好了。
有了傅翊的對比,她瞬間覺得畫上的人都很一般。
“我今天有客,就不多留你了。”
見傅翊目光灼灼地聽着她和張媒婆的對話,阮平隻好開口送客。
她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在舊情人面前談婚論嫁,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