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苦夏留下紙條離開的第三天。
深夜的上京市,街燈繁擾。
宿淙玉穿着并不合身的黑色西裝,強撐着笑坐在飯桌上,低垂眸接過領導遞來的烈酒。
“陳總,這可是曾經宿家的小少爺,性格可好了工作也認真,您可要好好看看。”
領導對着那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陪着笑,時不時朝着宿淙玉使着眼色。
宿淙玉知道他。
在很久之前,宿家還有權有勢的時候,父親曾拒絕了他的合作,并将他避之門外。
隻因他是個愛欺壓青春少年、有着變态淩虐欲的男同。
尤其愛對那些剛進入社會、單純好騙的男生下手。
據說,每次經過他的辦公室時,都會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又一陣絕望的嗚咽聲。
宿淙玉悄然擡眼打量,卻不巧正好撞上他的眼神。
可怖、不懷好意、肮髒、惡心——
一瞬間,宿淙玉反胃到看見碗裡剩下的食物就想吐出來。
那眼神,仿若在深淵泥濘中遊走的黑蟒,緩緩帶着黏膩的黑泥,一點一點爬上你的胳膊。
再之後,纏繞住你的整個身體、整張臉,讓你的嘴巴、鼻子,都要被迫灌上惡心的髒土。
慢慢地,你的眼睛也被冰涼又充滿惡臭的身體遮蓋。
宿淙玉臉色蒼白,藏在桌下的手死死攥着。
曾經,他還有父母保護。所以那個時間,他對此嗤之以鼻。
可是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
他孤身一人,手無縛雞之力。
對于即将要發生的事情,他做不到任何反抗。
當看到飯桌上其他的人都匆匆離開,最後帶着希望門被緊關上不留任何縫隙的時候,宿淙玉感到快要窒息——
尤其是,看到陳總粗胖、短小的手指已經覆上他的膝蓋時,那痛不欲生的痛感幾乎麻痹了他全身。
可他能做些什麼呢?
“不要這樣...”
他隻能顫抖着聲音表示他的膽怯,可刻進骨裡的紳士與被小心保護了十幾年的情況,讓他隻能僵硬着身子,小聲地拒絕着。
他當然知道今晚的局是個鴻門宴,可他又能怎麼辦?
沒有家人的保護,他什麼都不是。
沒有在火災之後就被蠶食幹淨,已經是上天的憐憫了。
“淙玉啊,對你家裡的事情我表示很惋惜,你父母都是很好的人啊。但你也知道,這金融圈子裡光靠你一個人是沒辦法走下去的,我這個人吧,就是喜歡做些善事——”
陳總咯咯地笑着,那堕在腰間的肥肉跟着全身開始抖動。他愈發靠近,手掌幾乎覆上他的大腿。
宿淙玉聞到了他身上濃烈刺鼻的黴味,像是融入了這看似光鮮、實則頹萎的圈子裡,永遠無法脫身。
宿淙玉撤開腿,慌亂起身。他一邊跑向門口,一邊開口:“不用了陳總,不必你費心,我現在過得很好——”
可是,他卻隻能眼睜睜看着陳總從兜裡掏出手铐,像是欣賞必死的獵物般,陰恻恻地笑着,緩緩朝自己走來。
而那門把手,憑他如何用力,都無法打開。
“淙玉,你就是被保護的太好了。那個時候我就和你父親提過,結果呢?好心被驢踢,直接被你父親趕了出來。那可是這麼多年我丢過最大的臉。”
“結果你看看現在,唉。”
宿淙玉絕望着将全身藏在牆與牆的對角,冰涼的淚布滿臉頰。他捂住耳朵,閉上眼試圖将這一切當做幻覺。
突然,天地眩暈。
“啪嗒”一聲,一切陷入昏暗。
他似乎聽到男人細碎的臭罵聲。
“艹,那群人什麼情況?好好的興緻都被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