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這個機會了，”葉聽風漠然道，“塗九交給我的任務，一是毀了入夢蘭，二是阻止你繼續做對狐族不利的事。你是乖乖跟我走，還是跟我打上一架，我再帶你走？”

若是别人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塗三十二一定會覺得此人不自量力，但他在浮生島上已經領教過葉聽風的本事，這人不知是何來曆，他以九尾之力竟難以與之抗衡。但塗三十二不會就這麼放棄的，他已經做了這麼多了，絕不容許功虧一篑！

塗三十二露出了尖牙和利爪，九條巨大的狐尾在空中擺動。葉聽風也緩緩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就在這時，忽聽一個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怪不得回來之後你從未提起過入夢蘭之事。”

葉聽風聽到熟悉的聲音，不覺一怔，回頭一看，隻見陸甯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陸甯？”

葉聽風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随即快速轉頭盯住塗三十二，以防他輕舉妄動。

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中，陸甯泰然自若地走到兩人中間，開口道：“你剛才說的塗九就是千面鬼手塗白吧？據說世間九尾狐極其稀有，每多一隻狐狸修成九尾，便會按照先後順序以數字為自己命名，數字越小代表修成九尾越早。世間最初的兩隻九尾狐塗雪和塗朱早已飛升成神，他們留下了七名子女，最小的塗九是現今狐族的族長，也就是鬼市的千面鬼手塗白。”

“你猜的不錯，千面鬼手就是狐王塗九。”葉聽風說道，“他并沒有鼻子失靈，也并非要那入夢蘭。他真正的目的是讓我幫他處理塗三十二的事。”

“也就是說，你并沒有中毒咯？”陸甯問道。

葉聽風道：“沒有。塗九知道我是掘金人後就改變了想法，雇我來處理此事。”頓了頓，他聲音放小了些：“抱歉，騙了你……”

陸甯搖搖頭：“你沒事就好。”

葉聽風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柔軟。

“可是狐族内部的事情，塗九為什麼讓你來處理？”陸甯問葉聽風。

葉聽風道：“一來，狐王生性懶散，能不自己動手的事就盡量不自己動手。二來，塗三十二雖然動用私刑報仇，不容于法度，但也全了對王素秋的恩義，若塗九親自動手處置他，恐會寒了狐族的心。”

“族長也覺得我報仇是對的是嗎？那他為何又讓你阻止我！”塗三十二顯得有些激動。

“你理解錯了。”葉聽風道，“對于塗九個人而言，你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有情有義之人。但對于狐族族長而言，你的所作所為引起了人狐兩族的矛盾，是不顧大義的自私之舉。”

塗三十二愣住：“族長他……真的是這麼認為的嗎？”他的神情變得沮喪，“我并不想拖累狐族，此事我一人承擔，與狐族無關！可我還是要為素秋報仇，那些罪有應得的人難道不該遭到報應嗎？！”

“殺死一個并不見得就是對他來說最好的報複。”

陸甯忽然開了口，塗三十二和葉聽風都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客棧中。

“你為何要那樣勸他？”溪澗月問陸甯。

“其實……我想幫他。”陸甯說道，“如果有人害死了我在意的人，我可能會和他一樣瘋狂。”

說到這裡時，陸甯心上好像有某根弦被觸動了。自從知道塗三十二和王素秋的故事後，她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曾親身經曆過一樣。

見溪澗月流露出擔憂的神色，陸甯忙道：“你别擔心，我不會的。世上有那麼多複仇的法子，搭上自己是最不值得的一種。為了複仇，把自己變得和仇人一樣可憎，更是得不償失。塗三十二已經破壞了人妖兩族之間的協議，動用私刑弄死了四個人，紫微署一定不會放過他。他已經害死了四個人，今晚若再親手殺死了蔣碧波，定會罪上加罪。此外，我亦覺得做錯了事的人都該付出代價，不管是塗三十二也好，還是那幾名女子也好。”

陸甯知道那幾名女子之中有溪澗月的表妹昭德公主，因此并未點明。

溪澗月卻主動提起了昭德，他歎道：“因陛下與皇後娘娘寵愛，昭德自幼驕縱，隻是不想她竟如此視人命如草芥。此番無忌會向帝後禀報案件始末，相信陛下會給王家一個交待的。”

雖然溪澗月沒有包庇他的表妹，但陸甯知道，帝後未必會舍得懲處這個寶貝女兒，何況昭德隻是授意蔣碧波教訓王素秋，無憑無據，又沒有親自動手，她完全可以把此事都推到蔣碧波身上，最後怕是隻會讨得幾句訓斥罷了。不過這與她沒有幹系，人間種種不過過眼雲煙，她出來得太久，是時候回去了。

兩人沉默半晌後，陸甯開口說道：“澗月，我要走了，我出來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