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凝第二天是被電話鈴聲鬧醒的。

酒醉的腦子還有點沉，她半湊過身取手機，結果剛點完接聽鍵就筋疲力盡了，便把手機點了免提擱在旁邊。

“喂？”

對方聽見她略嘶啞的嗓音，很明顯地沉默了下，過了好久才開口，“凝凝，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是傅林深的聲音，語氣裡很鮮見地有些不知所措和局促。

謝凝原本的好心情一下沉入谷底，她盯着手機上“心上人”的備注，蹙眉道，

“傅少爺今天來找我是已經準備好退給我的錢了嗎？”

“凝凝，朔星計劃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能不能别逞強了，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

傅林深語氣裡很是有幾分感動。

謝凝卻蹙眉道，“朔星計劃？”

“對。”傅林深點點頭，“凝凝，你這次讓謝叔叔退出計劃，我真的很感動，謝家損失的以後我一定加倍還給你。”

他到現在都記得自己聽到這個消息時，略一側耳便能聽見心髒砰砰直跳。

朔星計劃能有多大利潤，傅林深不是不知道，可謝凝還是一如既往地幫扶着他。

說來好笑，之前謝凝喜歡他時，送項目談合作送錢不是沒有，傅林深都覺得稀松平常，甚至内心深處覺得謝凝是在折辱自己。

可偏偏前幾天他和謝凝鬧了不愉快，謝父又被傅家反扣幾個合作後，全家對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甚至外頭對他流言蜚語不少後，再聽到“朔星計劃”消息時，傅林深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動容溫暖。

人大概都是犯賤的。

經曆了這些，傅林深第一次覺得自己真應該和謝凝好好在一起，至少不要辜負她的好。

“凝凝.....”傅林深喉結滾動，努力調換了語氣，正打算好好訴說一番偉大誓言，卻在下刻猛然聽見電話那頭謝凝的嗤笑聲。

“傅林深，你要是真那麼愧疚，就把謝家這次損失的東西盡數還回來。”

傅林深原本要說的話一下卡住，“凝凝，我....”、

下刻卻隻聽見嘟嘟嘟的忙音。

他低頭看去，發現謝凝已經把電話挂了。

好的很，謝凝，你可真是好的很。

一陣火氣從傅林深心頭發散開來，被拒絕的郁悶無處消解，他最後一把将手機狠狠地擲在了地上，原本還完好無損的屏幕瞬間碎成幾瓣，發出一陣響聲。

謝凝卻不知道對面的波瀾，她正打算把傅林深的電話号碼拉入黑名單。

她有時候真不知道傅林深一天天在想些什麼，又自信又狂妄又愚蠢，也得虧小說男主光環，“謝凝”才能心甘情願給他當炮灰女二。

換做是她，跪地上她都不帶瞧一眼了。

她在手機屏幕上一點，上面的“心上人”三個字簡直大得讓她頭疼，謝凝正打算扒拉兩下加入黑名單，卻聽見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是江之站在了門口。

謝凝心裡一跳，趕緊把手機按了鎖屏，藏在了身體後面，故作自若地打招呼道，“江之，你怎麼來了？”

“不好意思，我以為你還沒醒，本來是打算送解酒藥的。”江之偏頭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半點沒察覺謝凝奇怪的舉動。

謝凝心裡松了口氣，可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又感覺頭疼。

她昨晚是打算借酒抒情的，畢竟醉意微醺，意識朦胧下表白最具殺傷力，結果沒想到這具身體酒量這麼差，謝凝甚至還沒想好措辭，自己先醉迷糊了。

别說表白，自己說了什麼都快忘幹淨了。

謝凝清楚自己醉酒的矯情德行，現在頭皮一陣發麻，不過半點沒表現出來，“江之，辛苦你昨天照顧我了。”

尾音上翹，好似帶着淡淡的鈎子。

江之唇角牽起一抹笑，視線似不經意般流轉過謝凝的手機，“飯做好了，你要出來吃嗎？”

吃飯？

謝凝視線落在江之身上，才發現他确實像剛剛做完飯，身上穿的是件白色長衫，袖口卻被挽到了手肘處，露出漂亮的手臂線條。

奇怪？他不是大學生嗎？這手臂怎麼感覺像練過？

謝凝心裡犯着嘀咕，出去的動作卻毫不含糊。

和上次一碗泡面不同，這次是四菜一湯，雖然比不上謝家夥食，但已經豐盛很多了。

過了會，江之也過來了，他正打算坐謝凝對面，卻見謝凝雙腿一伸，将腳直接搭在了他準備坐的凳子上。

“江之，坐我旁邊來。”

謝凝清晰地下了指令，搭在凳子上的腳一動一動，她從小就愛幹淨美麗，從頭到腳都要漂漂亮亮的，哪怕指甲的形狀也是圓潤齊整的，此刻随着她的動作而動，卻不顯粗俗，隻讓人覺得漂亮靈動。

江之下意識地蹙眉退了半步，可瞧見謝凝的帶笑面容，卻又覺得心髒很突兀地跳動一下。

半晌，他坐在了謝凝身旁。

其實二人距離不算遠也不算近，可江之還是覺得自己四周好像萦繞着謝凝濃郁的氣息，他不得不承認，謝凝無論是好是壞，卻都是讓他忽視不了的人，她驕縱，漂亮，卻又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寵她，靠近她。

可這樣的權利，自己又能擁有多久呢？

江之想到剛才自己看見的一幕，眼神微微暗了暗。

謝凝卻沒察覺到他的心思，她剛接了電話回來，想到剛才的電話，她下意識多說了兩句，“是我爸的電話，可能有什麼事情吧，讓我去公司一趟。”

想起謝父謝母，謝凝臉上露出笑，又轉頭對江之道，“江之，哪天我帶你去見見我爸媽呗，他們人可好了。”

這個建議是她随心提出，隻是覺得提到父母，确實應該這樣。不過提出後，謝凝心裡卻也莫名松快了些。

江之和謝父謝母都很好，應該相處得也會很好吧。

江之卻臉色微僵，沒有作出回答。

這番沉默幾乎等同拒絕，謝凝有些不解地低頭看他，“你不願意？”

她是真搞不明白江之為什麼不願意，明明兩人進展還算順心，江之看着也很開心。難不成都是假象？内心其實讨厭死她了，隻是因為謝凝幫助過他，他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