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尚淩轉頭就去找了程誠。

楚桉再怎麼說也就十八歲，和父母常年不在同一個城市，肯定是報喜不報憂。完全不叫苦不叫累不太現實，自己沒聽到，隻能說明他傾訴的對象并不是自己。

程誠昨晚練歌練到淩晨四點，早上起來頭重腳輕，正靈魂出竅地吃早餐。

蕭尚淩沖到他們宿舍：“誠哥，楚桉最近有給你打電話嗎？”

程誠靈魂回竅：“嗯？前天晚上還給我打了。怎麼，聯系不上他嗎？”

“沒，我感覺他好像狀态不是很好，但他又不願意多說。”

說到這個，程誠都愁眉苦臉起來：“哎呦，我聽他說組裡的訓練，我都有點慶幸沒選上我。真不是人幹的事兒。徐導跟他說，說臉上有嬰兒肥早上還腫，讓他自己解決。小桉早上一般六點化妝，他就天天四點半起來運動，還空腹喝咖啡，有時候就跟我念叨胃疼。”

蕭尚淩聽到一半，臉色也不太好。

“他演的那個角色不是有很多武打戲嗎，他說天天吊威亞吊五六個小時，晚上回酒店胳膊都擡不起來。他不太會演戲，一場戲拍二三十遍也過不了。有天晚上我都感覺他要哭了，說自己拖累了劇組的進度。導演還讓他少和人交流，保持角色狀态，片場休息他也不敢和其他演員搭話，就自己在旁邊坐着。哦，還有，那地方冷得要死，他還有很多大夜戲……”

蕭尚淩聽到後面，甚至生出一些自責的情緒。要不是他堅持讓楚桉去試鏡，他也不用受這份苦。

***

一周後，蕭尚淩調休兩天假期，啟程去找楚桉。

三個小時的飛機，兩個小時的大巴，打車又打了兩百多塊錢，終于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通告單上寫着今晚楚桉八點下戲，蕭尚淩大包小包搬到楚桉房間門口。八點半，沒房卡，也沒人。估計還要等很久，蕭尚淩靠在牆上，閉眼休息。

等了不到一個小時，他就感覺渾身發涼。潮濕的空氣凝滞在走廊裡，寒意透過羽絨服往人骨頭上貼。

電梯門打開，一個戴着黑色鴨舌帽的人走出來。蕭尚淩還沒看清人，聲音先傳過來：“淩哥？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等多久了？”

電話裡說，算了吧不用他來，可真見到人，聲音又止不住欣喜。

“剛到，怕打擾你拍戲。”

走廊頂燈間隔較遠，直到楚桉走到他面前，蕭尚淩才看清鴨舌帽下面那張臉。帶着戲裡的淡妝，比一個月前更加清瘦，下巴尖尖的。介于單眼皮和内雙之間的眼睛裡，是清晰的驚喜和開心。

楚桉刷開房門，主動去拎地上的東西：“你帶了這麼多東西啊，不會都是給我的吧。”

楚桉本來是開個玩笑，結果蕭尚淩點了頭：“對啊，都是給你帶的。聽程誠轉述完，我都感覺應該把宿舍搬過來。”

楚桉沒心沒肺地笑：“你聽他瞎扯，哪有那麼誇張。我這不活得好好的，還住單人間。”

蕭尚淩環視了一圈楚桉嘴裡的“單人間”，一步都不用挪，就能看到整個房間的全貌。進門右手邊是衛生間，浴室裡最多站倆人，但凡多一隻狗都塞不進去。緊接着就是客廳兼卧室兼書房兼廚房，說白了就是一個房間單獨隔出來個廁所。

房間溫度和冰窖無異。

蕭尚淩深深歎了口氣，開始從包裡掏東西：“給你帶了暖寶寶，還有電熱毯。這個是保溫杯，你早上燒好熱水帶着，不要空腹喝咖啡……”

楚桉一直在他身邊站着，離他很近，安靜地看他一樣東西接一樣東西往外拿。

蕭尚淩中途想确認楚桉在沒在聽，轉頭看向他，卻和他猝不及防對視了幾秒。楚桉抿了下嘴唇，幾乎貼着他轉到另一側去看其他袋子裡的東西：“這些……我殺青的時候怎麼往回拿啊？”

表妹家的貓，蕭尚淩腦海中立刻閃出那個畫面。每次他去表妹家，那隻花貓都會圍着他褲腳打轉。貓的意思是，想和他玩，想吃零食……那楚桉的意思是？

蕭尚淩沒有過多猶豫，攬着楚桉肩膀把他摟進懷裡：“太累了是嗎，沒關系，可以抱怨。”

楚桉全身僵硬，筆直地承受蕭尚淩的擁抱。

剛剛他确實想得到一個擁抱，如果來的人是程誠，又或者是任何一個隊友，楚桉都會直接一個大熊抱跳過去。可不知道為什麼，面對蕭尚淩，他就是沒辦法沖過去抱他。

并且在蕭尚淩主動抱上來的現在，楚桉大腦一片空白，甚至無法給出回應。

為什麼會如此緊張？楚桉在逐漸加快的心跳裡想，可能……他們還沒熟到可以肆無忌憚擁抱的程度吧。

蕭尚淩也很迷惑楚桉這麼僵硬幹嘛，他輕輕拍了拍楚桉的後背：“能堅持一個月已經很棒了。給你帶了好吃的，多少吃一點。”

楚桉乖乖點頭：“嗯，隻能吃一點，你不知道徐導真的很吓人。你是不是還沒吃晚飯啊？”

“我随便吃點就好。剛問了酒店前台，她說整個酒店都被劇組包下來了，沒辦法訂房間。就住一晚，我明天晚上的飛機，在你這睡一晚上行嗎？”

楚桉向來不介意這種事情：“行啊，我睡覺很老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