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倦意的聲音透過門闆傳來:“楚桉……”
楚桉坐在飄窗上,抱住膝蓋,盡力平複呼吸。
蕭尚淩沒能得到回答,依舊站在原地,面朝房門。他就靜靜站在那裡,垂着眼眸,他好像總是被關在門外,無能為力。
很久沒有見過楚桉的眼淚了,蕭尚淩像被釘在原地,不敢離開。
楚桉以前是個愛哭鬼,眼淚多得不得了。
父母來給他送生日驚喜要哭、演唱會最後一場要哭、電影票房沒達到預期要哭、被蕭尚淩罵兩句還是要哭……一開始蕭尚淩見不得人哭,楚桉一哭他就手忙腳亂。後來在一起時間長就習慣了,小事哄兩句抱一會兒,楚桉自己會安慰好自己。
蕭尚淩恍然,這兩年楚桉真的沒怎麼哭過,他又久違地焦心起來。
“楚桉,開門。”
楚桉呆呆地看向窗外,無力應答。
凝滞的空氣被一絲涼氣打破,蕭尚淩明顯感覺到有冷風吹過腳面。隻有一種可能,楚桉在開窗戶。
“楚桉,你要是不開門的話,我拿鑰匙進去了。”
三秒過後,蕭尚淩果斷走到玄關,從門口的櫃子裡拽出一串鑰匙。房門被打開,楚桉的臉正對着大開的窗戶,一動都沒動。
蕭尚淩怒氣沖沖走到窗邊,砰一下關上窗戶:“現在疫情多嚴重你不知道?吹感冒了發燒,我們倆都得被帶走。”
楚桉眼圈還是紅的,他像卡頓的機器人一樣仰頭看向蕭尚淩擔憂的臉。
北京霓虹熄滅,銀色月光傾瀉在蕭尚淩身上。
楚桉恍然間看見了八年前的月光。
***
他還在當練習生的時候,公司前輩們開演唱會。為了節省開支,開場舞挑了幾個跳得好的練習生去當伴舞。
演唱會在晚上六點開始,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上萬人的露天場地。
楚桉擺好開場動作,燈光全部熄滅,隻有月光灑下來。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間,升降台緩緩上升,楚桉看見前輩們的背影,在白得晃眼的清輝中出現。
那一瞬間,尖叫聲環繞,蓋過耳返裡的音樂。
練習室裡的“夢想”與“熱愛”好像從來都是一個抽象概念,但那晚月光下沖破雲端的尖叫,讓這些詞具象化。
楚桉的未來在那一刻面目清晰,他想站在舞台前端,想獲得人們的喜愛和認可,想被那束銀光偏愛。
那場演唱會過後,楚桉開始學會享受孤獨的月光,從練習室回宿舍的路上,額頭上的汗水逐漸冷卻。但前路被月光照亮,他不再迷茫害怕。
***
亘古不變的月光,或許自古就帶着神的指示。
伸脖子是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已經走了一百步,第一百零一步有什麼不能走的?
楚桉直直看進蕭尚淩黑得透亮的眸子裡:“哥,這些年,我想要的,百分之六十都得到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蕭尚淩眉頭微皺:“這麼低嗎?”
楚桉眉眼染上笑意:“因為某人占比太多了。”
蕭尚淩怔了怔,錯開視線:“楚桉,洗個臉睡覺吧,這樣折騰會生病的。”
楚桉突然跪在飄窗上,伸手攔腰抱住蕭尚淩:“不都說哭完馬上睡覺會變傻子嗎?”
蕭尚淩雙手懸在空中,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你别這樣……楚桉,松手……”
楚桉把側臉貼在他胸口:“你叫我什麼?”
“嗯?”
“以前隻有我犯錯的時候,你才會叫我大名。”
蕭尚淩深吸一口氣,去推楚桉肩膀:“快去睡覺,别鬧了。”
楚桉死死抱着他,大有他不改稱呼就死不松手的架勢:“你叫我什麼?”
蕭尚淩也不敢真的使太大勁兒推他,大晚上又在抽什麼風……
“小桉,松手。”
“不是這個。反正我願意多抱一會兒,你自己看着辦吧。”
楚桉是他的藝名,為了更有特點,把原來的“安”加了個木字旁。
蕭尚淩和他僵持一會兒,隻能妥協:“安安,可以了吧。”
楚桉不情不願松開手:“不許睡沙發。”緊接着他又補充:“床夠大,我保證不碰你。”
蕭尚淩那點心疼和擔心被趕跑了七七八八:“蹬鼻子上臉,趕緊睡覺。”
“那讓上嗎?”
蕭尚淩震驚地看着楚桉一臉無辜地瞎說話,他絕對是故意的。
“不讓,别大半夜發瘋。”
楚桉惋惜道:“啊……那怎麼辦?你不在旁邊我睡不着,要不開個直播吧。這個月直播次數還沒達标呢。”
淩晨三四點,腫着眼睛開直播,蕭尚淩都不敢想第二天早上的熱搜會多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