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少女的黑發被不知名的光暈托舉着，明明室無穿堂風，佳人卻飄渺。

五條悟眼中帶着些迷茫的色彩，他回頭看看鏡子裡的人影，再轉頭看向空無一人的房間。

似是被他的反應逗笑了，鶴田笙唇角微勾。

【肉眼怎麼能看到神呢？】

聽見這個回答，五條悟才終于相信了最開始她說的——命運之神·生。

他下意識地上前，擡手到空中鶴田笙漂浮的位置，想要觸碰她。

但明明剛剛溫涼的觸感是切實感受到的，但是他伸手卻好像穿過雲霧。

神明可以觸碰凡人，但凡人不可犯神。

原來她真的是神啊，原來不是專屬于他的守護靈啊。

碧藍色的天空有一絲薄雲飄過，他沒有出聲，靜靜地看了鏡子許久。

被注視着的鶴田笙并不覺得不自在，她整個人漂浮在空中，丹鳳眼微微上挑。

神明，自然是不可以被注視的。

即使是六眼這種似乎神賜的天賦，也隻有被神所允許了。

才能通過鏡子的折射，堪堪窺見神明的真身。

也許之後，鶴田笙能夠給自己捏一個分身，這樣她就可以和人一樣在世間生活。

但現在，正在成神的她因為神格的存在，她已然是神。

她當然知道小孩的心理，就算之前五條悟也曾經質疑過她的身份。

但比起他是否相信自己是神明，更重要的他是否能接收自己的離開。

一共五年的時間，現在已經過去大半。

比起被小朋友當作獨屬于他的守護靈，完全不同于他的、不被世人知曉的、淩駕于他的神靈，才能在離開的時候，不留雲彩。

最終，沉默之中五條悟先動了。

小小的人走到了另一邊的桌案前，肉肉的手抓住鎮紙轉過身，用力砸向了穿衣鏡。

堅硬的黑石方篆猛地撞上脆弱的鏡片。

轟然，穿衣鏡碎了一地。

“發生什麼了？”房外的五條冬聽到東西碎裂的聲音，急忙關心地詢問屋内的情況。

也許是五條悟的神情太過專注，以至于他并沒聽見五條冬的話。

得不到回答的五條冬神情急切，顧不上那些規矩，她一把推開門。

房間裡并沒有她所擔心的殺手闖入，隻有五條悟一個人蹲在一地鏡子的碎片前。

提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她快步走到他身邊，抽出懷裡的手絹就要整理地上的碎片。

五條冬仔細收拾着，沒一會，鏡子的碎片就全部被她攏在了手絹之中。

最後，她的眼光落在了五條悟的手上。

在這段收拾的時間裡，他一直默不作聲地看着她動作，手攏在袖子裡，好像揣着什麼。

見到她望過來，五條悟故作自然地站起身，将手背在身後，往屋外走了出去。

“走吧，去學堂。”

五條冬沒有再說什麼，乖順地低垂着眉眼，跟在他身後。

看着五條悟兩人遠去的背影，鶴田笙無奈地歎出一口氣，淡金色的眼瞳中染上不知從何而來的懷念。

悟，從小就這麼犟嗎？

作為未來的神明，她即使寄宿在五條悟身上的符文中，但依舊有着自由活動的能力。

但比起在這個沒有她不知道的東西的世界，鶴田笙還是更情願看着那個孩子，那個固執地把鏡子碎片揣在衣袖裡的小孩。

用不着找尋去學堂的路，她心念一動就來到在了學堂門口的那顆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