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天元的眼底下偷梁換柱也當然不是為了大家的未來,隻是終于承認神格和她是一體的。
一直以來她在無數次靈魂的決定中鬥争,從反抗到麻木,到放棄抵抗,她一直不知道這些決定是為了什麼,直到現在。
在這個她站在半神與神的分界線上的時刻,她明白了。
所有靈魂受過的考驗,所有她被驅使着做出的一切,都是為了跨越這條分界線做的準備。
世界間隙間,少女的靈魂站在銀河之岸。
她面前是光芒遍布,看不清邊際的真神之界,而背後則是空蕩一片的虛雲流霧。
鐘塔之上,鶴田笙眼角含着淚花,但眉眼間卻看不出情緒。
如果一定要形容她現在的表情,那可能隻能用神性這個詞。
五條悟看着面前的人啟唇,但耳邊的聲音卻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你願意再一次見證我的離開嗎?”
他擡着頭看着眼前的人,那雙淺金色的眼睛微微地垂落,眼淚無聲地在她臉頰滑落。
碧藍色的眼裡滑過悲傷,有過遺憾,閃過不舍,最後停留在了堅定。
五條悟的雙眼固執而堅定的注視着鶴田笙眉心那灼灼的符文,明明是不可久視的光亮,但他就這樣看着她,絲毫不轉,寸厘不讓。
“我願意做誇父,即使太陽一次又一次遠去。”
少女溫柔地彎起唇角,微微俯身,如赤蓮般的唇輕輕地貼上那白發稚童的眉心。
“太陽說,她願意。”
世界的間隙之中,那如雲霧般的靈魂擡步,踏入了那無盡的銀河之中。
雲是飄渺的,霧是由塵埃凝結的。
那少女的靈魂輕飄飄的,在天水的沖刷下,搖搖欲墜。
神界的河岸還有很遠,但那靈魂似乎就要在消散了。
明明結果已經擺在了眼前,但這已經岌岌可危的魂魄卻沒有停下朝前的步伐。
洶湧的天水又一次襲來,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靈魂消散了。
無知無能的挑戰者再次被天水攔在了神門之外,間隙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就當一切就要如此結束的時候,在那靈魂消散的位置,一陣耀眼的金光。
那金光是凝實的,是純淨而無瑕的。
幾息之間,那湧動的金光終化作一個人形,是剛剛的消散的靈魂。
那靈魂依舊堅定的向前走着,而這一次天水再也沒有損傷她分毫。
她走入神界的光暈中,轉身回望那洗刷她靈魂的天水銀河,唇邊不由得溢出一聲淺笑。
天水,成神的最後一道分界線。
天水洗滌靈魂的雜念,天水沖刷靈魂的貪念,天水剔除靈魂的踟蹰…
所有靈魂不夠純淨的人,都會在這一次又一次的天水沖刷下返璞歸真。
但有一樣東西可以不受天水侵蝕,那就是——功德。
在靈魂踏上神界的瞬間,鐘塔之上彌散開柔和的光。
鶴田笙的身影在眼前逐漸消散,五條悟下意識地擡起手,最終隻是輕輕地放下。
“我會找到你。”
光暈之間,她的身影已經化作一片分不清邊際的弧光。
一聲夾雜着輕笑的聲音在他的腦海響起。
“好。”
光芒在眼前散去,五條悟的額心也再也不見那白色的符文。
不知是哪裡吹來一陣秋風,一片藍紫色的花瓣從天上飄落,輕巧地墜落在那栓注視着光芒散去的湛藍雙瞳。
花瓣遮住了眼,五條悟下意識擡手将其摘下,随手放在了身前的酒桌之上。
他擡頭看着載歌載舞的宴會廳,看向手中花瓣的眼神透出疑惑和不解。
這花,是從哪來的?他剛剛是在這裡嗎?
面前的一切都好像出現的突兀,五條悟下意識起身去追尋什麼,即使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追尋什麼。
宴會主人公的突然起身讓衆賓客下意識回想起了去年發生的事,侍候在一邊的下人見他起身也急忙詢問緣由。
“悟少爺,您是需要什麼嘛?”
腳步被人攔住,五條悟一臉不滿地剛要訓斥,但剛要開口臉上的神色又變成了迷茫。
他剛剛要做什麼來着?
五條悟又坐回了席位,宴會廳又重新恢複了歡歌笑語。
而紅木酒桌之上,也沒有了那花菖蒲的花瓣。
世界的意識回修正所有的軌迹,這個時代并不存在神明。
十八年後的仙台寺廟之前,一個舊客踏上了這邊荒廢的遺址。
林間有風吹過,金玉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