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燭光大亮,不等兩人點菜,從後廚掀簾而出一位胖胖的大廚。
他徑直走到兩人桌子前,把準備好的酒一一滿上。
梁刑看了一眼,直皺眉頭:這倒的分明是血。
武穆越獄提前來此,還沒有看到這個胖大廚。此刻竟好似丢了魂魄一樣,刻闆地一舉一動。
他低頭看了一眼大廚的影子,雖然有刻意的遮掩,肥大的身體肥大的影子,但是明顯不具有胖子融合的感覺。
胖大廚:“二位稍後,上品佳肴即刻便烹饪完成。”
小二、算盤先生、老闆呆呆看着這一幕,由于四周已經全部封死,他們想跑也跑不掉。
小兒害怕道:“怎麼辦,是他來尋仇了,我…我不想死。”
三人跪行到梁刑面前,死死磕頭:“求大人救我,求大人救我。”
梁刑剛要開口,武穆便快人一步插嘴到:“你們連實話都不說,我們怎麼幫你。”
梁刑微一挑眉,好,省的他問了。于是清撣座椅上的灰塵,看着三人磕的腦門全是血,耐心聽他們自己認罪。
三人面面相觑,額了半天硬是無一人坦白。
武穆:“這是既不想說出實情,又想騙我們兩個當冤大頭去送死,真是好奸商,好算盤,好二心啊。”
梁刑換了隻手撐腦袋,甚至打了個哈欠,他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了,其實他大可直接将此三人押回大牢,慢慢折磨,直到磨死。
武穆:“無礙,你們不想說就不說,反正那暴食的影子又不是我們的仇人。我們有時間慢慢磨。”
胖大廚再一次從後廚出來,舉着一把菜刀:“還缺一個食材就能上桌了。”
于是他拖着小二的左腿,把人往後廚的菜闆上一放。
“啊————!”
武穆大概猜到了這酒是誰的血了。
大牢裡那個跑堂。
所以究竟是什麼仇什麼怨?
算盤先生被慘叫震破了耳廓,他眼一閉,第一個坦白道:“他來自巫族,名字是…谷宴山。”
“是…某日餓昏在五味齋門口的一個小孩。”
“我們好心收留了他,讓他吃住在這裡。”
話音未落,胖大廚端出第一道菜:“紅燒肉腿”
不用猜就知道這是誰的身體一部分,武穆記得那小二給自己搬酒的時候,腿腳有多利索。
老闆和算盤先生看到那盤子上的一條腿,頓時朝兩邊吐了出來。
“嘔——”
胖大廚毫無察覺,僵木着開口:“請期待第二道美味。”
說完,胖大廚伸手去抓算盤先生。
算盤先生抱着胖大廚的腿哀嚎:“對不起,對不起。”
老闆膝行過去,扇着自己的耳光:“對不起。對不起”
“我吐出來,我吐出來給你行嗎?”
算盤先生扣着嗓子眼,使勁往下探,卻隻能幹嘔出透明拉絲的胃液酸水。
胖大廚踢開老闆,拖着算盤先生的後頸進入後廚。
這一次是内髒,刀劃破皮肉的聲音很響,讓僅剩的老闆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他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反倒猖狂:“巫族的肉,吃了可以長生不老。所以我根本不會死。俗語也說過,吃啥補啥,我吃了那小孩的腦子和心髒。那可真是人間美味啊。”
沒一會,一鍋煮着脾肺腎等内髒器官的肉湯被胖大廚端上餐桌。
老闆知道下一個就是自己了。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摔碎酒碗,撿起一塊碎片,對着胖大廚。
“我不怕你,我根本不會死。”
梁刑以為五味齋的老闆打算跟胖大廚殊死搏鬥,本想贊歎一下勇氣可嘉…
沒想到…下一秒,老闆用碎瓷片隔開了自己的喉嚨。可能自殺的姿勢不太對,他沒完全死成,還在一抽一噎地吐血。
胖大廚滾着老闆半死不活的屍體滾進了後廚,他似乎在擺弄蒸籠。
蒸汽四溢,白霧蒙眬。
雖然不想猜測,但梁刑、武穆還是從隻言片語中拼湊出一個模糊的真相。
***
這張四方的餐桌上,跑堂、小二、算盤先生、老闆曾經圍坐着吃了一個人。
四周的燈光亮起血一樣的猩紅,胖大廚端上來第四道菜:“清蒸人腦。”
蒸籠蓋子掀起的那一刻,在五味齋裡的所有人體全部變成餐食上桌。
胖大廚站在餐桌旁,像是在主持某種神秘的儀式。
在這危機四伏的酒肆飯館裡,梁刑、武穆雲淡風輕地看着胖大廚接下來還有什麼好戲。
胖大廚:“……”
武穆用手擋住一側嘴巴,伸過頭:“梁大人,他一直不說話,是不是想讓我們給他捧場鼓鼓掌哇。”
梁刑:“那你想怎樣?”
說完,武穆試探地兩手拍了拍掌心,給胖大廚呱唧呱唧。
胖大廚:“……”
梁刑正色試探道:“谷宴山?是你嗎?”
“巫族人怎麼會不遠萬裡來南朝,你是來尋什麼人?”
胖大廚僵立,絲毫沒有下筷的欲望。
侍衛聽着毫無動靜的酒肆,原地待命。
四周安靜的隻能聽見流浪貓餓慘了的咪聲。
影子從胖大廚身後緩緩站立,“暴食”二字漸漸消失,露出一個異族人服飾的小孩虛影。
太過逼真的影子發出淡紅色的光芒,他擡頭望向天花闆,回憶起了生前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