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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内加了幾盞燭火,頗有徹夜長談的架勢。
熊阙問:“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武穆:“當然是給你出氣了。”
熊阙:“好,将軍你說要搞誰…”
武穆不好當着他徒弟的面敲他。
武穆朝他眨眨眼:“當然是掀翻南朝,報仇雪恨啦!”
熊阙燃起鬥志,一腳踩在小桌上,如果是在戰場,這姿勢差不多是要沖鋒陷陣了。
“好,…”
武穆捏着他的麻勁:“好你個頭,沒看出來我跟你開玩笑嗎?”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我已經不是将了,還…”
熊阙:“那你回來是…”
“找個地方養老,墾三四畝田,養五六隻鴨。”
熊阙:“将軍,你頹廢了。”
武穆:“我覺得這個志向也很宏偉啊。”
熊阙:“那我呢?我不知道自己現在還有什麼用。”
武穆:“…”
熊阙:“我從征兵入伍,跟着你沙裡來,草裡去的。除了打仗,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你死前說你會回來的。可是我和梁文昭那小子背了一路你的屍骨,親眼看着你葬入陵園。我已經徹底放棄了,呆在這城門阙上。”
武穆:“你怎麼會沒用呢?你看看教出來一個多好的徒弟。”
熊阙:“可是我還是想做點什麼?”
武穆:“要不你來幫我耕田?”
熊阙:“…将軍你别笑了,我聽出來這句是玩笑了。”
武穆:“緩解緩解氛圍嘛,這麼苦大仇深幹什麼?我最近在追查影子案。你知道吧?”
武穆:“就是…這樣這樣,然後…那樣那樣…”
武穆把剛剛六合會發生的事又跟熊阙講了一遍。
熊阙連齊樾重生都接受良好,對于影子論斷更是吸收地賊快。
連熊阙都知道:“那影子還會再來的,隻是不知道下一個目标會是誰?”
武穆:“對了,今日三區六部聚首,怎麼隻有太和區和萬相區來了,另一個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熊阙搖頭。
卓雪泥在門外慢慢舉起爪子:“師傅,你忘了你是怎麼被安排到城門阙了嗎?”
一陣靈光閃現,熊阙:“啊對對對,北區是我,我就是管北區那個。以前這邊叫玄同區的,一時之間沒想起來。”
“當時從南安回來後,都是梁文昭那小子故意擠兌我。逼得我在朝堂上恨不得掐死這小崽子。我們都知道你明明是…但當時風言風語的,我不太懂,他自己也認了是和女帝故意害死的你。然後一步步把我安排到這了。他自己可倒好,一路升遷,風頭無量的。”
武穆回過神來,心下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也隻是默默點頭,可能隻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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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日方長,熊阙親自送武穆出門。
武穆跟卓雪泥走後,又有人敲響了城門阙的門。
城門口茶水攤的小二問:能不能來這換個錢。
熊阙心下奇怪:“深更半夜地拿什麼換?”
隻見小二手裡是一個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金鈎”
或者說這是齊樾生前的金腰帶扣。
熊阙找來幾個碎銀:“這是誰給你的。”
小二一頭霧水:“就剛剛,一個穿藍衣的大人給的,因為實在是太貴重了,我那一碗茶水值不了這麼多錢,就想着找您來換。您一直從我那拿酒,想必是個大方的人。”
熊阙又翻出來其他碎銀一并給了小二,叮囑道:“不要說出去今晚你遇到的和你看到的。我們今晚沒有見面。走。”
小二抱着銀子,呆愣着點頭,好。
砰地一下大門關進,小二鼻子差點被夾。
熊阙對着燭火再次摩挲金鈎,心想:“非得等武穆走了才把金鈎給我,梁刑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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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穆一路護送熊阙收的這個女徒弟回到兵部。
卓雪泥主動聊道:“師傅這幾年一直是爛醉不醒的狀态,我試着拉他下城門阙看看,他都不理,甚至有時候喝多了會撒酒瘋。不是那種酒瘋,是純抱着酒壇子掉眼淚。他心中苦悶,我知道。自從今晚你來了之後,師傅開心了很多。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多來城門阙上看看。”
武穆看着這故作成熟的小姑娘,好奇道:“你是怎麼挑中熊阙做你師傅的。他笨手笨腳,你心細如發,看起來不像是師徒啊。”
卓雪泥回憶:“不是我挑中師傅,而是師傅選中了我。兵部雖然不禁止女子參與征兆考核,但我女扮男裝還是被認出來了。師傅多次單挑逼我離開,後來可能是我死皮賴臉,感動上蒼吧,師傅慢慢接受了我。每日不到雞鳴,我就去城門阙練武,然後再到兵部點卯。”
武穆淡笑:“憑我多年跟熊阙的交情,他不是一個會因為對方死皮賴臉就妥協的人。他更看重的是一個人的耐力、吃苦、決心。因為這也是我選擇熊阙做我兄弟的理由。”
“卓兵大人,謝謝你。”
謝謝你替熊阙扛住了兵部,謝謝你一直初心不改認熊阙為師。熊阙不懂這些,我替他謝謝你。
卓雪泥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正式又客氣地叫她,臉紅似地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