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城門口的大道上
兩人收劍回望漆黑的大道,任誰也不相信這裡剛剛經曆了一場人影的混戰。
竟然又讓莊如塵跑了,這次還帶走了燕燃。
武穆強裝鎮定,雲淡風輕地問了一句:“還追嗎?”
他其實已經全身乏力到一步都走不動了,但隻要梁刑說一句,一個字,他其實還能再挺挺。
梁刑聲音淡淡地:“去給他們送人頭?”
聽見梁刑還能跟他開玩笑,武穆笑的一抽一抽的肚子疼。
“诶呦,上次誰說抓不到影子就别回來吃飯的,那麼明顯的一個暴怒影子啊,看來我今天又得喝西北風了。”
梁刑臉色蒼白無力:“你要不提醒,我都快忘了還有這麼一句。”
他朝武穆伸手:“還走不走了,再不走就真趕不上晚飯了。”
武穆心口狂跳,一把摟住梁刑。
“走”
熊阙從城門阙上下來,遠遠地跟在後面。
兩人身影交纏,互相架着手臂着往前走。漫漫長街,長的好像望不到盡頭。武穆希望,這街最好能再長一點,如果可以,他想和梁刑就這麼走下去。
雖然這樣看起來很不梁刑,但是他們兩人身上都帶着傷,隻好這樣互相攙扶着回到藕園。
***
卓雪泥從河上撈起來三小隻後,妥妥貼貼地給人送到了藕園,正好撞見從城門阙回來的熊阙。
兩人出于一些不為梁刑知道的關系留了下來,照看傷患。
熊阙和卓雪泥第一次來藕園,就被那院前碩大的樾木震驚到了。
誰沒事會在園子裡種樾樹啊!
但是看着兩人受傷的身影,也不好多說什麼。
彭乘風在藕園焦急等待許久,看到兩人的身影,立刻跑過來緊緊抱着梁刑,委屈地一聲一聲喊着:“哥。”
梁刑被撞得腳步不穩,隻好松開架着武穆的手,轉而去扶彭乘風。
周圍人緊張地看着梁刑打算如何安撫自己的弟弟,畢竟酷吏之聲名在外,很少有人能見到如此溫柔的時候。
梁刑揉了揉彭乘風的頭發:“乖。”
彭乘風聲音堅定:“哥,以後再要是出事,你别管我了,哥你一定不要有事。我死沒關系,我隻要哥活着。”
“孩子話,你是哥的護身符。你要是不在了,哥也不用活了。”
這句話也很不梁刑,但确實是實話。
彭乘風被施樂人帶下去休息。
梁刑打開書房,讓衆人進來聊。
安安靜靜的書房裡,連一壺招待人的好茶都沒有。
熊阙和卓雪泥也不客氣,找了個空座便做了下來。
他們倆本不是能自來熟到和人寒暄的類型,浦一坐下,那種不擅社交的尴尬萦繞在頭頂。
梁刑少有能跟武穆平心靜氣坐下來好好說話的時候,此時,兩人看着對方像花貓臉一樣的狼狽樣,突然忍不住大笑起來。
熊阙和卓雪泥一頭霧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們兩個笑的像個傻子。
武穆調侃:“梁大人武功不錯诶。”
梁刑謙虛:“彼此彼此,你也不差。”
兩人就像是棋逢對手,相視一笑。
在外人眼裡他們真的很配。
當年的文武兩狀元給世人最大的誤解就是以為,文狀元隻會文,武狀元隻會武。
他們一個書呆子,一個莽夫,在朝堂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
殊不知,鐵骨铮铮,文骨亦铮铮。
文狀元的武功僅僅是次于武狀元。
武狀元的文采僅僅是次于文狀元。
他們兩個根本不相上下。
卓雪泥在熊阙耳邊低問:“師父,他們兩個這樣真的沒事嗎?”
熊阙眯着眼:“我也不知道啊,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
“……”
梁刑清咳一聲,示意武穆可以聊正事了。
***
藕園書房
今晚的一系列事情的根源在于冷蓮究竟是誰殺的?
她已經得到了自由,怎麼會突然被殺害在半路?
卓雪泥:“冷蓮最後一位見的人是誰?”
梁刑張口:“應該不是我。”
“她向我辭行後,按照香車寶馬的速度不應該是剛出城。她肯定還是見了其他人。”
“能趕在出城後被殺,且剛好卡在燕燃追她出去,這段時間還會有誰呢?”
“冷蓮沒有與人結怨,更不可能有别的什麼仇家。”
“如果不是因為仇家的話,那就是她知道了什麼秘密,或者手裡藏了什麼把柄,才引來殺身之禍。”
“可這幾天,冷蓮從潇湘館出來就一直呆在藕園啊。”
梁刑指尖輕點桌面。
目前的線索還是太少了,從冷蓮被殺,到三小隻被綁架,再到潇湘館大火,燕燃被莊如塵截走,這一串串的事情混在一起,在腦子裡亂成一團亂麻。
他們四人在這多想無易,關于冷蓮之事還需列案追蹤,起碼也得先抓到燕燃,盤問才知冷蓮離開藕園後究竟還做了什麼?
時間過去了大半,蓮花銅香漏裡的香也漸漸淡去。
梁刑感謝了兵部卓雪泥的援助,送兩人離開。
熊阙朝着武穆道:“那我回城門阙了,有事叫我。”
他下意識還保持着南大營的習慣,走前跟武穆報備了一聲。
說完才意識到忘記裝不認識了。
在梁刑狐疑的眼光中,武穆催促他趕緊滾。
梁刑沒戳破兩人的關系,隻當沒看見。
突然,他想到書房其實還有一個“人”。
也許冷蓮在藕園之時,曾誤入過書房呢?
武穆敲了敲暴食影子谷宴山的壇子。
…無人應答,正當武穆以為影子跑了的時候,谷宴山突然冒出來,還打了個哈欠。
…沒事了,你睡吧。
一看谷宴山這迷糊樣,就知道他啥也沒聽見。他們剛剛在書房吵吵那麼大聲竟沒弄醒他。
武穆下意識想去看看白瓷瓶裡的東西還在不在,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總覺得冷蓮進來過藕園書房。
月色朦胧,驚心動魄的一晚終于趨向平靜。
武穆剛站到案邊,要去拿白瓷瓶,就聽見梁刑送完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