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包圍浮雲書院的兵甲頓時抽出封條,粘上門窗。
青雲台上的學子何時見過這種架勢,頓時慌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
幾個耳朵尖的官家子聽聞旨意,轉瞬便明白過來。
浮雲沒了,他們這些官家子還能入朝學。當年女帝不拘一格将人才,天下英雄不問出處,湧入各地書院,其中唯浮雲盛極一時。
眼看浮雲沒落,他們也是時候轉向其他道路。
肖鶴鳴一步步走下青雲台。
天際飛舞着一個白鶴,正在呦呦鳴叫,凄厲刺耳。
宋院長對着肖丞相的影子大喊:“我要見禦史大人,我要見女帝,這對儒道不公,這對浮雲不公。你們…你們也是從浮雲出去的,為什麼要助纣為虐。”
申一元:“忘了告訴你,禦史大人已自請入朝學授課,歡迎各位官家子弟前來聽學。對了,朝學桌案有限,最多三百人,先到先得。”
青雲台上的學子聽聞,已經動了心念。
他們朝後挪着步子,收拾行李,準備讓朝着做官的父親提前預置席位。
賈無暇為肖鶴鳴開道,在側身過浮雲旗杆的時候,一槍橫劈,槍法淩厲,快如閃電。
那百年的旌旗哄地一下倒在地上,蕩起灰煙。
像是百年老樹被旋風拔地推到,一生青黃走到盡頭。
宋院長看着癱倒在地的浮雲旗,痛哭大叫。
“不…不要…!”
兵甲闖入浮雲,踏過之處,碾平花草,碎石劈木。人造疏水的機關水車被生生劈開。那是農學的學生研究了五年的成果。
裴玉機接過聖旨,呆愣在原地。
肖鶴鳴見他無動于衷,冷聲開口:“裴三,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場。”
裴玉機眼神驚懼,立馬下跪:“屬下領命。”
他抽出“不凡”劍,握住肖鶴鳴賜予他的權與力,緩緩走向一旁。
旁邊學子答題的宣紙被他的劍氣擊飛,裴玉機閃身在空中揮舞劍花,飄飄揚揚的碎紙刮了一地。
肖鶴鳴得意地看向梁刑,歪頭一笑,白發蒼蒼然也。
“你呢,為何叛我!”
***
那碎紙被風刮的亂舞,一如當年相府梅庭的白梅花瓣。
肖鶴鳴坐在廊下,笑着問吊在梁下的叛徒。
“你呢?為何叛我?”
“我是如此地賞識你,你卻背叛了我。”
書房門内坐着一衆僚屬,其中就有裴玉機和梁文昭。
那被吊着的人虛弱道:“丞相大人,你信過我嗎?你若信我,我便沒有背叛。當你懷疑我的時候,不論我有沒有背叛,罪名都已經成立。”
肖鶴鳴淡笑:“伶牙俐齒,我信與不信是我的事,但你拒不給我女帝的密信,這就是你的問題了。”
那人自知存活無望:“大人,看在我為你賣命做了那麼多事的份上,能放我一個全屍嗎?”
肖鶴鳴:“告訴我密信在哪就可以。”
那人:“先放我下來。”
申一元接受到肖鶴鳴的眼色,松開缰繩捆的繩結。
那人砰地一下砸在地上,他咽了口血沫,朝肖鶴鳴一拜。愕然擡頭道:“密信就在…去死吧!”
賈無暇在他喊出變調的聲音時的一秒内,便快手割掉了他的頭顱。
鮮血噴在窗紙上,驚的書房内的人俱是一顫。
肖鶴鳴搖頭:“小賈,行事要冷靜,他是故意激你呢。”
賈無暇摸了摸後腦勺:“诶呀,我這腦子怎麼就是追不上手呢。”
申一元拍了拍賈無暇的肩膀:“下次可得注意了。”
“來人,把屍體擡到風月山莊,眼珠子喂給禽鶴。”
肖鶴鳴歎了口氣,怅然若失道:“為什麼要背叛我呢?是我對他們不好嗎?小莊走了,他也死了。”
申一元半俯身安慰:“立場不同而已,不要太過苛責,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肖鶴鳴:“過幾日我去趟寒山寺找善果聊聊。”
申一元:“那密信?”
肖鶴鳴:“終有水落石出一日,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下棋,也得對方先出棋,我才能拆解。”
書房内的僚屬大都以為這是在殺雞儆猴,警告他們一衆人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梁文昭心中犯惡心,出了丞相府大門,立刻走到小道裡面幹嘔。那血紅的窗紙好像糊在喉嚨眼,怎麼吐也吐不出來。
此時,距離齊樾出兵援救南安,已經離開南朝半月有餘。梁文昭在丞相府頗得丞相器重,在朝堂也混的小心謹慎。
旁邊遞過來一條淡紫色的帛巾。
“第一次見殺人吧?以後這種事還會很多。”
裴玉機站在梁文昭身側,沒有什麼溫度地看着他。
梁文昭接過來,捂住口鼻。
清雅的蘭花香吸入肺腑,沖淡了那濃郁腥鹹的味道。
他聲音還處在變聲期,聽起來又輕又軟:“謝謝三哥。”
裴玉機看起來有些失神,但臉上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