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昭身上挂着齊樾走前送給他的小鈴铛,叮鈴一聲把裴玉機驚醒。
他似乎下定什麼決心,突然身體貼近梁文昭,把一團握到發皺的密信塞到梁文昭手裡。
“噓,你不要說話,接下來我說的事很重要。”
梁文昭不動了,果真安安靜靜地任裴玉機挾持着。
他對梁文昭竊竊耳語道:“女帝的密信是發往南安的,死掉的那個是送信人,這份機密對南安一戰非常重要,事關齊樾生死。你可以考慮要不要送到前線。”
梁文昭看着裴玉機的眼睛,裡面沒有惡意。
他握住那封密信,順進袖子裡,然後點了點頭:“謝謝,三哥。”
裴玉機隻覺得這聲三哥難聽到非常諷刺,但他不能表露出來。
梁文昭剛要跑,裴玉機下意識就想拉住他。卻隻拉住那薄薄一層帛巾。裴玉機還沒反應,下意識又松手極快。
“快去…快回。”
可惜,梁文昭救人心切,走的太快,裴玉機最後一句,聲音太小。
窄窄的一條巷道裡,兩人越來越遠。獨留裴玉機站在原地,不知在後悔,還是在期盼。
***
黑雲摧枯拉朽地籠罩在浮雲書院上方。
肖鶴鳴平擡伸長雙臂,白色的鶴氅被風吹起,從衣擺望去甚至能看到一部分被漆黃紙封的大門。白鶴從他身後起飛,盤旋至青雲台上。
那些學子一部分茫然。
“浮雲沒了,那我們還讀書嗎?”
“我接下來要去做什麼,先生沒教過我啊!”
“我們這是被放棄了嗎?”
兵甲還在裡面肆意踐踏,那些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的上千學子就那麼傻愣在原地。
偶有一隻白鶴俯沖下來,尖利嘶叫。直沖着一名學生的腦袋。
砰地一下,那白羽翅膀如磚重呼哧一下拍在學生的腦殼,電光火石間将一個學子拍在地上。
人群頓時慌亂,學子們紛紛抱頭蹲在地上。
長長的尖隼鮮紅如血,鋒利如刃。
突然,一道紫色劍劈下去,那飛天禽獸立馬串成燒鶴。
兵甲疑惑地看着裴玉機:“裴大人,弄錯了吧?”
裴三撸掉白鶴屍體。
聲音低沉道:“沒弄錯。丞相不在,現在浮雲,我說了算。”
兵甲瞧不起他,嗤笑:“就憑你?”
梁刑冷冷地看着兵甲:“就憑我。”
武穆一刀把人壓在地上:“還有我!”
兵甲顫抖着聲音,想把肖鶴鳴喊回來:“我要舉報,來人!快來人!”
裴玉機招呼也不打,直接一腳把人踢暈過去。
原本在大肆破壞的兵甲一看,當即舉起利刃沖過來。
一直待在浮雲的學子哪裡見過此等怒拔兇張的場面。
“别…别打了吧!”
“笨蛋,沒看出來裴大人和梁大人在保護我們嗎?”
“哎,就是哦。”
那些學子不知是該警惕頭上的,還是身前的,各個跟個鹌鹑一樣躲在雞嬷嬷身後,防止落單被老鷹抓到。
彭乘風随手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護在身前。在他哥打飛出去一個兵甲後,鑽空子往死裡整。
最後一隻白鶴被武穆随手一箭串下,他輕笑着看青雲台上無恙的學生:“今晚加菜了啊!烤鶴肉!”
一聽到有好吃的,那群鹌鹑學子終于擡起頭。
眼前那些兵甲全都癱倒在地上,沒再繼續損壞浮雲一草一木。
他們擁擠着包圍過來,把裴玉機擠在中間。
“梁大人,裴大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啊!”
“你們是浮雲的學長,又是大官,一定可以救浮雲的吧。”
無數雙期待的小眼睛看着裴玉機。
裴玉機手足無措,他何德何能啊,他怎麼擔得起。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背叛肖鶴鳴的後果。
他冷聲道:“不,你們不能留在浮雲。”
“我殺兵甲,隻是…隻是留着這個地方。畢竟肖丞相隻說了封閉,不傷你們性命,你們就該早點跑走另覓出路了。”
武穆打斷道:“别聽他的,他就是鴨子嘴硬。”
裴玉機反駁:“我沒跟你們胡鬧,能在肖鶴鳴手下保住浮雲已經是我做的最大讓步了。”
他拿劍朝着那群學子,擺出惡狠狠的架勢。
“現在,立刻,離開,浮雲。”
兵甲在他背後陰恻恻道:“你們誰也别想跑!裴玉機,你這個叛徒。”
裴玉機後背愕然冒出冷汗。
“離此最近的北大營馬上就要來殺你們了。梁刑,你殺了齊樾,五大營的人是不會讓你回南朝的,浮雲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