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上人，

你的羽毛宛若晨曦般美麗

你的容貌宛若朝霞般動人

我僅有一顆火焰般為你燃燒的心

希望你收留這漂泊已久的禮物

……”

燼翻開了下一頁：“呢喃花園，天使族的啟智之地，也是世界的起源之處。傳說這裡是神最後仍舊注目的土地，在這裡向神宣誓，被視為最重的誓言。呢喃花園的重要性筆者不再談論，因為最關鍵的是，首先你需要有一個能與你一同宣誓的伴侶。至于如何取得歡心？請看——”

“第一條，以外貌取得關注。若先天不足，那麼将有以下補救方式：精靈族的雀羽花、海妖族的星辰鱗片、加上靈魂之河的河水，在恒星界碑處煉制，煉制時必須吟唱【魔藥篇·轉變魔咒第十一節】以取得美貌魔藥，或者花費一千枚天國金币的巨資購買，筆者僅在精靈族的凡界集會節上見過這個最低價位。”

……

燼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

這是一本戀愛集大成之作，從外貌到穿搭到談吐到愛好，它教會讀者若要在哪些愛好方面深修，應該以什麼順序閱讀什麼書籍，以及從哪裡取得實踐經驗。到愛好這一篇，與其說它是一本教生靈戀愛的書，不如說是教生靈如何在各方面平穩入門的書籍，以及詳細地科普不同種族間的文化差異。若照着這本書做，燼毫不懷疑讀者們可以得到伴侶以及精修的數種新愛好。

翻到最前面，書籍的作者是——亞修爾。

掌控第二重天的天使長亞修爾，也是唯一一個走過了光輝之路，由智天使晉升熾天使的家夥。燼隐約記得他是個面面俱到的天使，他的性格在這本書中也有體現，比如遇到某種狀況卻已經羅列出了十種解決方式，甚至還建議了讀者不同的優先采納順序。

這樣認真的天使會寫戀愛攻略類的書籍實在是有些奇妙，燼記得他甚至從未有過戀情的苗頭來着，更别提什麼經驗了。

另外，亞修爾把自己寫的戀愛攻略書籍交給安格斐涅斯，真的不是在暗示什麼嗎？

唔。

燼将書放到了書架上，起身往前殿走去。

安格斐涅斯坐在桌子前，奮筆疾書。幾個智天使副官，或者應該稱為助理也跟着忙得團團轉，他們在安格斐涅斯的授意下将簡略的方向撰寫為嚴肅的公文，用整齊的字迹謄寫出來。燼走到他們身邊看了一眼，發現他們寫出來的字猶如用魔法印上去的一般，是完美的天國官方模闆字體。

在他看書的短短一段時間，這些公文就已經處理掉了一半。智天使副官們察覺到旁邊來了人，卻頭也不擡，手下工作不停，隻是偶爾嘴上詢問兩句安格斐涅斯語句表達是否有誤。

燼制止住要為他中斷工作的安格斐涅斯，從桌上随手拿起了一卷公務。

羊皮紙制成的卷軸一經卷開，就乖巧地恢複成平闆的紙張狀态，字迹也迅速于空白處展現。這是第一重天的天使長以列娅發來的公文，上面提及了吟誦慶典上要遷移一些低階灰翼天使來第七重天的内容。

“他們是受辱的天使。”安格斐涅斯解釋道，“一百年前聖戰中被俘獲到深淵，遭受了惡魔的侮辱，身上出現了堕化迹象。天國将他們從深淵解救出來後，一開始将他們安置在第七重天的光明祭壇處淨化，但是效果不明顯，後來他們不願意繼續留在光元素濃度太高的第七重天，都回到各自的住所靜養了。這次吟誦慶典，所有的六翼天使會齊聚生命廣場，讓所有受辱天使在生命廣場參加吟誦慶典的話，可能六翼天使的信仰之力能對他們的堕化有所幫助。”

“你是不是之前為他們請求過流産？”燼想起來了這件事。

“是。”安格斐涅斯點頭道。一百年前，有些受辱天使肚子裡有了惡魔之子，這對于他們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打擊。他們在深淵的經曆已經非常痛苦，被天國安排用魔法模糊了記憶，但惡魔之子的孕育在提醒他們不堪的過往。盡管天國一向熱愛生命，禁止流産，但涉及到這種痛苦産物，安格斐涅斯還是向燼請求了為受辱天使流産的恩準。

流産後，這些受辱天使的精神比其他受辱天使更差得多，堕化的程度也快得多。饒是天國用盡了各種珍貴魔藥，依舊隻能是拖住他們堕化的進程而已。他們都是聖戰中為天國而戰的戰士，但是一旦堕落成深淵生命，天國将不得不處決了他們。

而他們的靈魂沾滿了惡念之力，無法回歸靈魂之河，隻能在凡界徘徊到徹底破碎為止。

一百年前是第二次聖戰，若說第一次聖戰天國是一面倒的碾壓，甚至後期可以稱得上是屠殺的話，第二次聖戰深淵就沒讓天國赢得太輕松。自五百年前發現的黑魔法漸漸成熟後，深淵迫不及待地發動了第二次聖戰，黑魔法不僅在這次聖戰中為深淵争取了相當優勢，而且對于天使的堕化也大大加強，甚至能讓天使懷上惡魔之子。而且燼再清楚不過了——

天使不可能在自然狀态下懷得上充滿惡念之力的惡魔之子，這是黑魔法的傑作。惡魔是故意用黑魔法令天使懷孕的，這是高階惡魔針對天使更高層次的侮辱和嘲弄。

讓這些懷着惡魔之子的天使戰俘回歸天國，才是這些戰俘真正悲劇的開始。身處熟悉的家園和光明的環境，自己卻已經不再純潔，甚至身體無法逆轉地一步步滑向堕化的深淵。雖然被天國以各種方式意圖拯救，但受辱天使們都很清楚堕化的那一日遲早要來，而他們的靈魂也将萬劫不複。

偏偏以天國的公正嚴肅，安格斐涅斯不存在徇私放他們一命的可能。到了那時，盡管隻是單純遵循律令的處決，但卻能讓全天國的天使都為他們而悲痛不已。

惡魔們此舉，可謂利用天國嚴明的紀律對所有天使進行了羞辱。

安格斐涅斯也知道惡魔的意圖，但他必須維護天之律令的威嚴。若是他因此而徇私，那才是更大的醜聞。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隻能找各種方法力圖挽救受辱天使。

“我們試過了淨化儀式、光明魔藥、光明祭壇的靜養，都沒有用，六翼天使彙聚的信仰之力的洗禮應該是他們的最後希望了。”安格斐涅斯對燼說道。

信仰之力，與惡念之力相對的力量，目前的燼既無法掌控惡念之力，也無法掌控信仰之力。信仰之力擁有抵禦傷害、增強所有白魔法威力的力量，然而這完全取決于信仰之力的自主選擇，哪怕是燼也隻能被動接受信仰之力的加持。燼為數不多對信仰之力的掌控，僅限于切斷連接着他和聖殿、祭壇的信仰之力，從而不聽天使的禱告。

天界學者們已經研究出信仰之力對周圍白魔法有加強威力的作用，雖然并不清楚更多的信仰之力是否能對白魔法的威力提升更多，但似乎天界學者們都認為這是可以一試的方向。

智天使副官們抽空擡頭看了燼一眼，訝異地發現燼居然是一名苦修者，而且是非常罕見的輝天使階級苦修者。

燼輕輕一滾，羊皮紙自己卷成了完美的形狀。他放下羊皮卷軸，轉而說道：“我還未曾參加過吟誦慶典。”

“那您可得參加今年的吟誦慶典。”安格斐涅斯說，“這是一千年一次的慶典。慶典上，聖歌團将吟唱現今的所有魔法咒文。從變化篇到毀滅篇，共計三千多篇魔法咒文，聖歌團會按着順序吟唱，配以符合魔法咒文語調的音律。不論是去欣賞音樂的，還是去學習标準魔法吟誦的，這場慶典都會是難得的心靈洗禮。尤其是十年前弗雷研究出了大淨化術魔法的最新咒文，能引動的光元素大大增加了，這個大淨化術應該是最有希望幫助受辱天使的。”

安格斐涅斯說着，指了指桌面的一小摞顔色各異的帖子：“這是凡界各族遞交的信函，很多魔法大師希望受準來第七重天的生命廣場親自參與，我正在忙着組織德行測試的提前……需要很多智天使人手。”

燼點頭：“下面這些羊皮紙，也是跟吟誦慶典有關的嗎？”

安格斐涅斯看了看被燼比劃的一大筒羊皮卷軸，點頭：“這些是聖歌團的領唱與指揮的确定事宜、這些是聖歌團的報酬确定、這些是海妖有名的吟遊詩人強烈要求加入聖歌團、這些是吟誦慶典的布置……”

“你好忙。”燼看着安格斐涅斯，似乎在說“你是怎麼敢許諾要給我仔細介紹第七重天的”。

安格斐涅斯不自在地說：“都是平時的工作量罷了。對了，已經是晚間用餐時間了，我帶您去餐廳吧。”

“剩下的公務方向我都批好了，麻煩你們撰寫完發出去了。”安格斐涅斯對副官們說道。

“遵命，殿下。”智天使副官們紛紛應下，繼續埋頭工作了。

來到熾天使長宮殿的餐廳，安格斐涅斯為燼拉開凳子，旁邊拿着菜單的以瑟拉微訝。然而他很快找好了理由，感歎着安格斐涅斯殿下對待朋友真是彬彬有禮，哪怕對方是低階天使也一樣。

“您有什麼想吃的嗎？”安格斐涅斯讓以瑟拉把菜單送到燼的面前，“我的菜單上一般沒什麼太豐盛的東西。”

燼看了一眼，上面都是牛奶蛋糕、奶油切爾菇湯、香草布丁這樣的東西。他無可無不可地說道：“不吃也可以。”

“那麼，為您點一份香草布丁可以嗎？”安格斐涅斯問道。

燼随意地點了點頭。

等以瑟拉離開後，燼問道：“六翼天使應該都不用吃東西吧？”

“是的。”安格斐涅斯點頭，“不過，凡界進食行為顯得非常有趣，能讓我們的生活每天都不太一樣，而且可以更好地分割時間，讓我們的工作有序多了。”

燼“唔”了一聲，這點倒是有道理。他在頂部天空注視着世界的時候，經常不知不覺地一下子過去了很久，而後他小憩片刻，日子過得模糊極了，一萬年還是神眼告訴他的時間。

不多時，長長的白色石桌上微光一閃，一份香甜軟滑的布丁出現在桌上，旁邊還有一份牛奶蛋糕。安格斐涅斯将燼的那份遞給了他，說道：“為我烹饪的天使在第七重天都小有名氣，歌蘭蒂亞大受歡迎的餐廳‘燕巢’就是他經營的，香草布丁是燕巢最好的點心，也許您會喜歡。”

燼用精緻的銀質小勺挖下顫顫巍巍的一口，它愉快的滑進了燼的嘴中。甜甜的味道緩緩蔓延，燼确實喜歡極了。

安格斐涅斯把那份蛋糕也推到了燼的面前：“您也試試這份牛奶蛋糕，它很早就已經是天國盛傳的‘哄小天使的專用寶物’了。”

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桌面：“那麼你吃什麼？”

安格斐涅斯莞爾：“您不必擔心我，我并不餓。”

燼沒有跟安格斐涅斯客氣，把牛奶蛋糕給一并吃了。

吃完後，燼堅定了要去一趟餐廳“燕巢”大吃一頓的想法。

但是，他得有錢才行。一直變出寶石來換天國金币不是不可以，但是燼擔心自己會破壞寶石的價值。想要獲取大量的天國金币，還是得詢問對天國了解最深的安格斐涅斯的意見。

将這個問題與安格斐涅斯一說，安格斐涅斯便搖頭道：“怎麼可能會讓您為我們工作。”

他拿出了一枚精緻的寶石，道：“這是空間寶石，從創世紀結束後，天使們奉獻給父神的财富一直放在這裡。”

他将這枚珍貴的空間寶石奉到了燼的手中。這空間寶石内部有一個大大的空間，是少有的能讓非熾天使階級也相當于有了一個随身空間的寶物，在整座生命庭院都非常罕見。此刻，這枚空間寶石的内部向其持有者展開，露出了裡面連綿不絕的金币海來。

“最開始修築聖殿的時候，用的就是這筆錢，此後的每一次翻修，都是由這筆财富支付的。這是全天國對父神的奉養，我隻是代為保管，現在交還到您的手中正好。”安格斐涅斯解釋道，“空間寶石中被我刻錄了一個空間陣法，凡是天使們在各天使長那邊奉上的要獻給神的财富，都會被空間魔法轉移到空間寶石中。這些都是給您的，您随意取用就好了。”

安格斐涅斯說得對，燼已經看到仍有源源不斷的金币從空間寶石的内部的魔法陣中掉出，落入下方的金币海中。盡管有的時候隻是慢吞吞的一枚金币掉了下來，但燼知道背後可能是一個天使把自己攢了許久的零碎銀币、銅币興高采烈地抱到了行政宮殿，在天使長那換取了一枚珍貴的天國金币，而後珍而重之地把它放在了奉獻法陣上。

也許空間寶石内部的金币海實在金光四射，看上去像極了被天界學者唾棄的庸俗景象，但這些金光燦燦的錢币代表的，确實是天使對于創世神的敬愛。

燼收起了空間寶石，感覺自己的心髒也為天使們的愛弄得無所适從起來。

他閉了閉眼睛，緩和了一下情緒。

安格斐涅斯體貼地說道：“您不必有任何負擔，愛您是我們造物發自靈魂的本能啊。這些金币若确實能為您使用，天使們應該會更加高興的。”

天之律令說，施比受快樂。

那麼，将自己的部分财富從奉獻法陣獻給父神，就是無法成為聖殿守衛的普通天使，所能做到的唯一表達敬愛的行為。看到這筆财富被用于建設聖殿，天使們都感到由衷的快樂，有一種自己也與有榮焉的感覺。

也許，他們的敬愛，父神收到了。

“嗯……我要用這筆錢大買特買。”燼轉移了無措的心情，故作輕松地說道。

“那實在是太好了。”安格斐涅斯為同胞們感到開心，“我可以為您拿來購物的清單卷，東西都送到熾天使長宮殿來，若是放不下，我幫您搬到聖殿中去。”

“嗯。”燼點點頭。

隻有神眼才明白，才不是呢，創造者知道了這些以後，一分錢都不會胡亂揮霍的。他怎麼舍得随便用這些帶着珍貴含義的金币呢。

這個創造者啊，有時候柔軟得不可思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