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無指尖的紫毫筆在宣紙上懸停片刻,一滴墨汁無聲地暈染開來,像極了這幾日他心頭揮之不去的“陰霾”,窗外草木清香穿過半開的窗棂,沾在他未幹的墨迹上。
“宿主,你這‘食不甘味’四個字寫得也太浮誇了吧?”系統化成的小貓趴在書案上啧啧稱奇,“昨晚你可是一個人吃光了整盤栗子糕!”
南陽郡主做的栗子糕超級好吃,系統才分到了一塊!
“還不夠。”林知無嘴角微揚,筆鋒一轉,在“臣日夜難寐”後又添了“思及陛下聖恩,汗流浃背”幾個字。
“宿主,還得是你。”系統豎起大拇指,“臣日夜難寐——你昨晚明明睡得跟死豬一樣。”
林知無捏了捏不會說話的系統,一通猛搓。
“誇贊又如何?”"林知無輕輕吹幹墨迹,将奏折舉到窗前細看,陽光透過薄如蟬翼的宣紙,照出他精心設計的字句——字字懇切,卻又處處透着身為臣子的惶恐。
“周複現在可不想看不見我,哪怕是在朝堂上,我幹脆遂了他的心意。”林知無将奏折封好,“正好,我也不想看見周複。”
喚了下人進來,林知無将封好的奏折交給下人,命他遞交到皇宮中。
懶得伺候周複這老登,還是跟周宥一塊盯着周恕才有意義。
下午,宮裡來了消息,南陽郡主要回鄉,周複這個族兄賞賜了些東西,叫她帶上。
接了周複的賞賜,南陽郡主便叫安仲去通知林知無,準備出發。
“公子,車馬已備好,郡主正在前廳等您。”
安仲一到,林知無便知事情辦成了。
林知無起身整了整衣冠:“我這就去與母親彙合。”
南陽郡主早已在前廳等候。
這位年近五旬的宗室貴女風韻猶存,此次出行換上更為簡便的衣裳,也掩不住她的絕代風姿。
“南陽郡主真不愧是年輕時求娶者踏破門檻的大家閨秀,這氣質,隻怕整個京城也沒有幾人能比得上她。”系統在精神空間裡贊歎道。
是啊,如此出色之人,就因周恕和周複這兩個混賬東西,壯烈赴死。
林知無垂眸,斂了斂神色才走到南陽郡主身邊:“母親。”
“走吧,一切都已妥當。”南陽郡主握住自己兒子的手,邁步往前。
南陽郡主所說的一切,那可就多了。
林知無給周複遞交折子說要随母親回鄉看望年事已高的外祖,其實不然,南陽郡主回去,他跟周宥在京郊彙合之後秘密前去洛水縣。
想要行蹤不暴露,自然少不了南陽郡主的配合,南陽郡主也很樂意配合兒子演這場戲。
誰想得到,剛被皇帝斥責的臣子會和“養病”的太子密謀呢?
衛國公府的車隊緩緩駛出,林知無陪南陽郡主坐在馬車裡說話。
南陽郡主還是很不放心,忍不住叮囑:“有太子殿下與你在一塊,我倒是不擔心你的安全,隻是周恕此人能得陛下寵愛,想來心思手段不容小觑,你和殿下切記小心。”
“母親放心。”林知無握住南陽郡主微涼的手,“兒子定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南陽郡主伸手摸了摸林知無的額角:“你外祖父外祖母若是知曉你受陛下責罰……”
話說到此,南陽郡主又咽了回去,隻是化作一聲歎息:“罷了,陛下到底是陛下。”
“宿主,周宥也從東宮出發了。”系統實時通報情況。
為了合理地從京城離開,周宥也演了一出戲,隻不過他不是給周複寫折子,也沒有進宮去見他那個令人失望的父皇,隻讓太醫去周府面前回禀,說太子監國三年積勞成疾。
周宥也假模假樣托了太醫向周複告罪,說自己治國之能不如父皇,隻得夙夜在公,卻沒想會累壞了身子,如今父皇還朝,大周安定,他懇請父皇準他去莊子上休養一段時日。
對于周複來說,周宥願意主動離開京城,隻會無比高興,當場就準了周宥的請求,還假惺惺地賞賜了一堆東西。
“周複巴不得周宥周宥遠離權力中心,方便操作一番給周恕騰位置。”林知無嗤笑。
系統看着監控,突然“哇哦”了一下:“宿主,周複賞給周宥的那些金銀财寶古玩字畫,周宥說都要給你。”
林知無:“周複沒給周宥點什麼人參之類的?”
系統翻了翻:“沒有。”
林知無也“哇哦”了,真是感天動地父子情呢。
“宿主,再有一刻鐘就到驿站了。”系統在腦海中提醒,“周宥已經到了。”
周宥人根本就不在浩浩蕩蕩的太子儀仗裡,隻帶了貼身随從,行李提前備下放在驿站,輕車簡從倒是比林知無還要先一步到驿站。
林知無微微颔首,掀開車簾,目光掃過不遠處在田地裡收割的農人。
出了城門後,官道兩旁的景色從繁華街市變成了連綿的田野,空氣中飄散着稻谷成熟的清香。
原本的大周,百姓有餘糧,若不是遭遇天災人禍,日子都還能過得不錯,而在原劇情裡,這些都因為周恕的登基化為泡影。
尤其是周恕登基三年後,天大旱,許多地方顆粒無收,周恕卻不管民生疾苦,逼得多少人易子而食。
林知無在看過原劇情後就已經下定決心,哪怕是拉上周恕一塊去死,都不會讓周恕登基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