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兩天這都滿月了,怎麼能拖拖拉拉一個月才讓過府,她很是不滿。但是劉耘娘卻接受很好,這嫁去别人家當媳婦就是這樣,處處要受人約束。
帶着憤憤不平的情緒踏入朱府,隻見大姐麗娘躺在床榻上,臉色依舊蒼白如紙,而小外甥女則一臉害怕的依偎在母親身旁,本應該陪同妻子的大姐夫朱恒卻依舊缺席。吳悅甚至想當場開口罵人,整整一年她竟從未見過這人,每次問起都說在忙,也不知在忙些什麼。聯想到大姐突然動了胎氣,她甚至開始以最壞的惡意揣測,說不定就是這朱恒幹了什麼壞事。
等着乳母将新生兒抱來,她摟着朱涴妤坐在外間的圓椅上,向小外甥女描述五嶽觀的盛景。
“所以小姨也沒有看到官家長什麼樣嗎?” 朱涴妤晃着頭上的花苞頭,用稚嫩的童聲問道。
“沒有,官家坐着車辇裡,四周垂着明黃銷金帷幔,從外面什麼都看不到。" 她捏了捏外甥女的小手,軟和和的,像解壓玩具一樣好捏。
"而且街道兩邊都設有五步一崗的牙道,禁軍都持着劍戟圍着呢。”
“那外公是禁軍,外公是不是也在?”朱涴妤繼續問。
“你外公不是負責禦前的禁軍,是負責皇城巡防的。”
事實上那天,吳父帶領着一些士兵在内城的曹門駐守。天子出巡非同小可,東京城九門皆由禁軍嚴密駐守,連汴河漕船都暫停通航。見外甥女露出失望神色,她忙說:“雖然小姨沒有看到官家長什麼樣,觀前廣場卻熱鬧得緊!官家安排了百戲伎藝輪番上演,有人在百尺竿頭倒立頂碗,還有相撲力士搏擊呢,甚是好看。”
"啊....." 朱涴妤拉長聲音,有點不開心。她也想去,但是這幾天娘親一直躺床上,阿婆和阿公也隻關心弟弟,連爹爹都沒怎麼回家。
吳悅悄悄看向内室,發現大姐正在和她娘說着什麼,就将小姑娘一把抱坐在膝頭,湊近耳畔輕聲問:"小姨問你哦,這幾天涴涴有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呀?”
小姑娘眼睛倏地亮起來,像隻敏捷的松鼠般湊到吳悅耳邊,壓低聲音道:"小姨,我和你說哦......" 一邊說,一邊掰着手指頭數起來。
另外一邊,吳麗娘很是欣慰的看着外面親昵耳語的兩團小人,心中泛起暖意。這些日子她纏綿榻上,确實有些忽略女兒,涴涴一直悶悶不樂,此刻倒像隻重新抖擻羽毛的小雀兒。
隻是......
她将視線收回,望向母親:"小妹是不是長高了不少,力氣也大了,她剛剛還把涴涴抱在腿上。這明明隻差一歲,怎麼看起來卻像是差了三歲?”
劉耘娘聽了,也轉過頭看向女兒和外孫女方向。看起來,似乎有一個比較大隻。
她有點遲疑的說:“好像就是來東京的這一年,個頭猛地一竄,你不說我也沒有注意。這麼一想,衣服确實沒到兩個月就小了,要重新做。平常和青棗站一起都差不多高,這出來了,和涴涴這麼一比,倒比同齡孩子高一頭了。”
吳麗娘噗嗤的笑了出來,“娘,青棗可比小妹大了四歲了,怎麼能一樣高呢?”又看了過去,目光卻溫柔地落在女兒身上,“而且涴涴最近也長了不少,比原來也結實多了,你看之前你來,她話都不敢說,就喜歡乳母抱着不願意動。”
又回憶了下說,“特别喜歡小妹送的羊奶和那什麼奶酪餡餅,天天跑來問我,小姨什麼時候送新的來。送來了,小孩子又管不住嘴,沒兩天就吃完了,甚至鬧着讓婆母去買。婆母說這是什麼蠻夷之物不給吃,就跑去鬧公爹。現在那是每天都要一杯奶不離手,還嫌棄乳娘的乳水不好喝,都快小半年不喝乳母了。往年秋涼總咳個不停,今年她反而又蹦又跳的,前幾天甚至還偷偷瞞着我去玩水,活潑得很。聽說官家巡幸五嶽觀,也眼巴巴地想去,要不是看我實在躺在床上無法動彈,還不知道要怎麼鬧呢。”
劉耘娘想起什麼似的點頭:"可不是,好像悅娘也是從開始吃那些她擺弄的羊奶、奶酪之後,個子竟像春竹拔節似得....” 她忽地停住....
母女倆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狐疑。要知道,吳悅可是從來沒停過在她們耳邊叨叨着鮮奶的好處。
吳麗娘撫着胸前蓋着的錦被沉吟:"說起來,我這胎雖然早産半月,卻說孩子身量比那足月兒還大些,因此這才受了些苦。莫不是那羊奶和奶酪真有奇效?”
倆人又看向外室,突然見吳悅站起身,将朱涴妤高高舉起,在廳中旋了一圈。
劉耘娘驚得起身,準備要把朱涴妤搶回來,就發現吳悅已經穩穩将人放下,拉着開心地笑得牙齒都露出來的朱涴妤走了過來。
人還未到身前,她一把抱回還在嘿嘿嘿傻笑的朱涴妤,尖聲訓斥吳悅。"你自己多大歲,心裡沒數嗎?把涴涴摔着了怎麼辦。"
想了想不對,又接着罵“你也是,還沒到七歲,小胳膊小腿的怎麼敢去學大人抱孩子,胳膊不想要了?”
嘿嘿。
吳悅也有點心虛,她還以為自己還是前世那個成年人,也是抱起來後發現小外甥女還挺重,是個實心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