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瑞躺靠在搖椅上,雙腿置在茶桌之上,手裡拎着一串兒葡萄,曲兒聽到盡興處,便神情陶醉的咬下一顆葡萄慢慢咀嚼。
“舒少爺,”戲班班主蹲在地上給舒瑞捶着腿,谄媚笑着:“您看看咱這兒新來的旦角兒如何?小人費勁心思培養了許久,這可是她頭回登台。”
台上的花旦不過十一二的年紀,敷粉簪花,蘭花指嬌俏,一舉一動一唱詞皆勾魂攝魄,讓台下的人聽得如癡如醉。
“不錯。”
舒瑞咧嘴一笑,眼帶興味,語氣輕佻的說:“一會兒把她送上來。”
一聽舒瑞滿意,戲班班主臉上突現驚喜,連忙道:“好嘞,等她唱完這曲兒小人立馬讓她來服侍您。”
“嗯。”
舒瑞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把葡萄随意丢置在矮桌上,任由汁水濺落一桌,懶懶道:“行了,你下去吧。”
“是。”戲班班主顫巍巍的站起身,臉上賠着笑往屋外走去,小心翼翼的将門掩上。
站在舒瑞身後的林源見戲班班主走了,低聲道:“少爺,我爹和柱子他們一夜不歸,不會有事吧。”
話音剛落,略顯陰狠的眼神落在林源身上,看得他身形一頓,霎時不敢再說話。
舒瑞冷哼一聲,“你慌什麼,他們又不是第一回做那事兒了。”
“是。”林源怯懦應聲。
眉心微微隆起,舒瑞并不是完全不關心林天棟幾人。
昨日被埋的那人據說極其頑強,能煉成惡鬼的可能性極大,而這煉要做惡鬼……最後一步就是将殺害自己的人吞吃。
莫非當真練成了?
想到此處舒瑞也有些坐立不安起來,他微微思索片刻,對林源吩咐道:“你帶幾人去看看,若是此事成了,柳木棺材上的符紙會變作黑色,屆時你再來同我彙報。”
林源垂頭應“是”,帶着兩個人出了門去。
恰好台上的一曲唱畢,舒瑞勾着唇,一想到等會兒那勾人的小娘子要上來服侍,他便覺得心情舒暢。
指節輕輕的扣着椅子把手,舒瑞一手枕在腦後,嘴裡哼着小曲兒,好不快活。
依娘站在青竹雅間的門外,擡了擡手,複又放下,她臉上的妝容還未卸下,眼中含着将墜欲墜的淚珠。
她不想讨好舒公子,可班主說若是沒有舒公子幫襯戲班子早就關門了,她以後沒得飯吃,隻得去街上跪着讨錢。
依娘不想跪着讨錢,她想說自己會唱戲。
可再一看班主堅決的神色,她便曉得自己的反對無用,沒了戲班她又能唱戲給誰聽?
微微仰着頭,依娘擡手用指尖按着眼角把将要落下的淚水逼了回去。
不能哭,戲班是她的家,這些都是她該做的。
待情緒稍稍平複些,依娘輕輕敲了敲門,得到裡頭一句“進來”,她便動作輕柔的将門推開。
幾乎在依娘進門的一瞬,舒瑞便是眼前一亮。
這旦角兒台上看着漂亮,這離近了看更是楚楚可憐、眉眼間還帶着些少女獨有青澀,簡直是讓人一見便歡喜。
他臉上挂着讓人不太舒服的笑,朝依娘招了招手,待人走近些,便明知故問道:“班主都跟你說了吧?”
“嗯。”依娘垂着頭,勉強一笑:“班主讓依娘好生伺候舒少爺。”
“原來你叫依娘?”
舒瑞一把将依娘扯進懷中,在依娘驚恐的眼神裡,壞笑道:“讓少爺我親上一口,嘗嘗你的小嘴兒是不是甜的。”
眼看着舒瑞的臉越離越近,姨娘無助的閉上眼。
就在她死心決定接受接下來一切的時候,房門忽的被人一腳踹開,緊接着是官差嚴肅卻猶如天神的聲音:
“罪人舒瑞,殘害數人性命,今奉皇命,将其捉拿歸案!”
“什麼!”舒瑞不可置信道:“你們在胡說什麼!”
大理寺的官差可不管舒瑞的反應,迅速的将人綁了帶走,全程耗費不過一炷香時間。
陡然得救,依娘呆愣在原地,半晌沒回過神來。
舒公子,殘害人命?
臉“歘”的一下煞白,依娘輕輕拍着胸口,忽覺劫後餘生。
*
從大理寺出來後,楚清蕪便懶得同封玦斂坐着馬車,直接一個輕飄飄的轉身将人抛在後頭。
等她再次醒來時,蘇葉正好在敲門,時間掐的剛剛好。
稍稍整理了一下淩亂的發絲,楚清蕪動了動指關節,對着進門的蘇葉輕笑道:“我正打算起呢。”
蘇葉不好意思的說:“我就擔心王妃又發了怪病,所以想着進來瞧瞧。”
“我就曉得你擔心我,”楚清蕪溫柔的說:“多謝你。”
蘇葉搖了搖頭,臉頰微微泛紅。
好不容易熬到夜裡,萬籁俱靜時,楚清蕪拉着一串剛離體的魂魄去了地府。
黃泉路上濃霧彌漫,周遭看見之處皆是光秃秃的黃土,唯有挨着奈何橋的河岸下長着豔紅的曼陀羅。
濃霧對楚清蕪沒有影響,很快将魂魄們送到判官司,楚清蕪同判官司底下幹活兒的陰差良肅打聽道:“李二牛呢?”
“李二牛?”良肅愣了愣才想起來昨天楚清蕪讓他特意照顧照顧的小鬼:“在裡頭關着呢,我把他給你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