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料未過多久,卻見一小太監來到她面前道,“敢問這位可是司苑局的許念貞姑娘?”
明熙點頭道是,隻見對方又道,“高公公說乾明宮中有幾株蘭花打蔫了,想請您過去看看。”
什麼,叫她去乾明宮?
明熙悄悄一頓,那不是那箫狗賊的寝殿?
莫非……是那蕭元徹要見她?
回想昨日禦花園中,那人似乎說過今日要來見她,卻不知這狗賊葫蘆裡裝的什麼藥……
正暗忖間,卻見那小太監又道,“姑娘不必擔心,我來替您看着花便是。”
便主動去了那幾盆花前。
罷,不去又怎麼知道那狗賊要找她做什麼?
借此機會先探一探乾明宮也好。
她便應了聲好,擡步往乾明宮走。
出了禦花園,又穿過幾道宮門,隻見一片殿宇出現在眼前。
明瓦朱牆,森嚴巍峨,正是那狗賊蕭元徹所在之處。
宮門前站了十數名精壯侍衛,皆手握劍戟,令本就莊重的殿宇更添幾分威嚴。
明熙頓了頓,迎上前去,未等自報家門,卻見那姓高的胖宦官從裡頭迎了出來道,“許姑娘請随咱家前來。”
她便應是,随對方邁了進去。
一路穿過殿宇連廊,停在了正殿後的一處廳中,廳中有一座青瓷魚盆,四周也擺了幾盆花,有銀桂,山梅,蕙蘭等,正幽幽散着暗香。
不過那些花枝葉看起來都挺好,并未有什麼“打蔫”的症狀。
那胖宦官也似乎并不打算同她解釋什麼,隻道了一聲,“請姑娘稍候。”便退了出去。
明熙頓了頓,正要打量四周,便聽殿外一陣腳步聲臨近。
她忙瞧去,卻見一人邁進了殿中,正是蕭元徹。
他已經換下了方才宴間的龍袍金冠,此時一身玄色窄袖襕袍,倒顯得人愈發清俊了些。
但明熙想的卻是,看他此時身邊并無随從,若是軟劍在身該多好!
然而世間從沒有若是,她隻能壓下一絲遺憾,要向對方行禮。
哪知對方卻先開口喚她一聲,“阿真。”
阿貞?
明熙愣了愣,竟有一瞬間的恍惚。
從前她的确有過一個差不多的名字,叫“阿真”。
——歸功于她那位畢生追尋仙道的父皇,她自降生便收獲了封号“悟真公主”,寓意摒棄虛妄,體悟大道。
她的長輩親人們素來喚她作“阿真”,倒是甚少有人叫她的本名。
當然,這箫狗賊并非她的親人,叫的也不過是她的假名罷了,但須知她與這狗賊不過才見了三面,他便将她喚的如此親近了麼?
明熙心間警惕,先低頭行了個禮,“奴婢參見陛下。”
卻見那人一頓,而後,又歎起了氣。
“可是在生我的氣?昨日原本想同你好好說說,不曾想接連被打斷。我一直在找你,卻沒想到你先來了。”
她先來?
明熙又要皺眉,今日難道不是他叫她來的嗎?
隻是沒等說話,卻見那人又道,“叫你受委屈的人已經都處置了,我知道,這些日子你過得不好,這也是我的疏忽,竟叫你吃了這麼多苦。”
明熙愈發想皺眉。
這人畢竟是堂堂北周的皇帝,居然會用這般語氣同一個小宮女說話?
他是頭腦有病,還是在詐她?
如此,她當然更不能掉以輕心,便忙又垂首道,“謝陛下關懷,其實奴婢沒有受委屈,陛下實在無需自責。”
那人卻又是一頓,歎道,“今日沒有外人,你不必如此,心中有什麼怨恨索性直接都說出來。”
什麼?
還問她有什麼怨恨?
這人一定不對勁!
明熙愈發冷靜道,“能進宮為貴人們效力,是奴婢隻榮幸,奴婢并沒有怨恨。”
“阿真……”
那人卻忽然一臉頹敗的模樣,歎道,“不要如此同我說話,你我之間,何須如此?”
說着忽然朝她靠近兩步,還張開雙臂,似是要擁她入懷。
明熙一個激靈,立時從他臂下溜出,躲去了一旁。
呔,這狗賊竟是想占她便宜?
她快速環顧一旁,嘗試尋找有什麼可用之物,早知如此,今日說什麼也該把軟劍帶在身上。
但這殿中實在沒什麼利器,唯有蕙蘭葉片長而薄。
記得國師說過,隻要力道與速度達到,就算紙張也可割破人的喉嚨,若這狗賊再敢靠近,她便姑且拿來一試。
哪知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啟禀陛下,定遠将軍在宮門外鳴冤,求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