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
明熙撲上去的瞬間,已經聽見那秦二姑娘因身體失衡發出的驚叫聲。
所幸有她及時伸手,拉住了其一條胳膊,才叫對方沒有撲在花上。
素冠荷鼎除過被其撲來的風帶的稍稍晃了晃葉片,其餘一切安好。
明熙把心放回到了肚子裡,再瞧那秦二姑娘,一雙杏眼圓睜,大口喘着氣,仍是驚魂未定的模樣。
那絆人的何三卻湊上來道,“二姐姐怎麼了?可是不小心踩住了裙角?”
好一個“踩住裙角”。
這個死葫蘆精,屢次使髒手段害人就罷了,還每次都想連累她?
她索性也對那秦二姑娘道,“未必是裙角,許是别的什麼把姑娘絆了一下,一旦姑娘方才倒下,隻怕這花要賞不成了,今後可務必要當心才好。”
卻見何三一噎,而那秦二姑娘終于回了神,向她道了聲謝後,又瞥了眼何三,皺着眉頭回到座位上。
那何三見狀也打算跟過去,誰料明熙道了聲,“姑娘留步。”
何三一頓,一臉警惕的回頭看她,道,“怎麼了?”
明熙笑着上前道,“有枯草挂住了姑娘的裙角。”
說着蹲下身去,果然從她裙角上摘了根枯草下來。
但與此同時,也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對方裙上抹了一把。
何三并未察覺異常,隻繼續往前走了。
明熙心裡哼笑一聲,原回到了幾盆花旁。
不遠處,太後叫來胡尚宮詢問道,“方才怎麼聽見有人叫?”
眼觀六路的胡尚宮道,“方才有位姑娘沒站穩,險些撞了花,好在虛驚一場。”
太後颔了颔首,沒再說什麼。
哪知沒過多久,卻聽席間又傳來一陣尖叫,十分刺耳。
衆人循聲望去,卻見有一女子一邊蹦跳一邊用手不停揮舞,口中還在大喊大叫。
太後忙又道,“這又是怎麼了?”
胡尚宮伸長脖子遠眺,忙又回複道,“啟禀娘娘,像是有人被蜜蜂蟄了,奴婢這就去叫人處置。”
說着趕緊招呼人手上前。
然而路才走了一半,卻見那尖叫的人已經躺到了地上,衆目睽睽之下在草間來回打滾,簡直驚掉人下巴。
等到宮人們好不容易将繞着她飛的一群馬蜂趕走,卻見其已是滿身塵土,衣裙淩亂,钗環掉了一地,披頭散發狀如女鬼,着實令人不忍看。
大長公主搖頭啧啧道,“這是哪家的姑娘,便是叫蜂子蟄了又能如何?在太後及陛下面前如此失态,簡直不成體統。”
淑太妃咳了咳,“我瞧着像酉陽侯家的三丫頭。”
大長公主又一臉嫌棄道,“這酉陽侯府也是愈發破敗了,養的幾個兒子沒出息就罷了,姑娘也是如此,真是白白浪費堂堂侯府的名号。”
衆人無不露出贊同的神情。
還是太後對身旁的碧書道,“叫人把那姑娘帶下去更衣吧,再叫禦醫瞧瞧可有大礙。”
碧書應是,便上前将那何三姑娘帶離了禦花園。
現場恢複了平靜,衆人卻免不得又說上幾句酉陽侯府的閑話。
隻有蕭元徹向一旁投去目光。
卻見站在幾盆花前的明熙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但他曉得,方才隻怕正是她的手筆。
畢竟當年在建業,她也曾如此奚落過狂妄的南齊宗親。
他深知她性情,絕不會無緣無故出手作弄别人。
當然,方才他也瞧見了那女子要摔倒前她上去護花的過程。
如此看來,莫非方才那幕,是那酉陽侯三女的過錯?
……
眼看着衆人浏覽過百花,赤豆也都投罷,太後最為鐘愛素冠荷鼎不出意外的獲得頭名,碧玉芙蓉與赤金花冠緊随其後,跻身三甲。
太後十分滿意,發話道,“方才舒月的詩拔得頭籌,如今花王也選出來了,哀家索性以花作賞,将那盆碧玉芙蓉賞與舒月。”
立時引來一片驚訝。
要知道這碧玉芙蓉可是今日百花中獨有的淡綠色,且還榮獲第二名美譽,太後娘娘居然就如此賞給了永安公府的姑娘。
其用意已是不言而喻了。
一片複雜目光中,卻聽十三歲的小公主玉容道了一聲,“哎呀,早知母後會賞碧玉芙蓉,我便好好跟師傅學做詩了!”
太後笑道,“現在好好學也不遲,待你作好了詩,明年赢得頭名,哀家就把另一盆賞與你。”
“母後一言為定。”
玉容立時應了下來,卻見大長公主又玩笑般道,“早知道有這麼好的花作賞,方才我也該做首詩争一争的。”
話音落下,衆人隻敢跟着笑笑,卻無人能附和,畢竟大長公主的輩分,可不是誰都能比得了的。
隻是再悄悄瞅瞅太後身邊的君王,面上依舊神色淡淡,叫人難以揣摩心意。
眼看宮女将那盆碧玉芙蓉抱到了溫舒月面前,而溫舒月也起身行過禮,胡尚宮又命典膳司的宮人們趕忙呈上佳肴美酒,花朝午宴便開始了。
明熙不必侍宴,隻需如司苑局的其他人一樣,在禦花園裡守着花便是。
目光撇去一旁的宴間,卻見菜還未上齊,那狗賊蕭元徹便起身離開,隻留下一衆賓客陪着太後宴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