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伺候的王嬷嬷忙道,“娘娘放心,奴婢聽琴韻說了,那時溫姑娘是去向念貞道謝了。”
“真是個知禮數的好孩子。”
太後颔了颔首,又道,“話說回來,今日那丫頭倒也有些叫人刮目。”
不必說,“那丫頭”指的自然是明熙。
王嬷嬷忙又附和,“是啊,若不是有她出面說起那香料有毒,今日大抵要麻煩些……
話說回來,依大長公主的性子,日後不知是否會為難張太醫跟念貞?”
卻見太後哼笑一聲,“張太醫是哀家的太醫,還輪不到她來為難。至于念貞,人在哀家眼前,她便是想為難,也得先插得進來手再說。還當如今是從前麼?”
王嬷嬷忙跟着點頭。
是啊,今時不同往日,那位偏心眼的先帝早已經駕崩了。
眼見太後合上了眼,她忙取來薄毯,輕輕為其蓋在了身上。
車馬徐行,待到達宮中,已是暮色四合之際。
在車上寐過一陣,太後精神尚算好,換過衣裳後,又見了前來問安的乾明宮總管高壽。
經過三日歇息,高總管的腿已好了許多,走起路來已經基本看不出瘸了……
“恭迎太後娘娘回宮,陛下正在聽幾位大人禀報春闱之事,暫時脫不開身,特遣奴才前來問候娘娘。”
太後嗯了一聲,“陛下有心了,今日宮中可好?”
卻見高壽有些遲疑。
太後立時皺眉,“可是出了什麼事?
高壽嗫喏起來,“沒有,陛下……今日一切都好。”
太後卻将眉頭皺的更緊,“還不快說實話,是那日挨得闆子不夠多嗎!”
高壽一個哆嗦,這才忙道,“奴才不敢,實則是陛下不讓奴才跟您說……陛下午後龍體有些不适,宣了太醫……”
什麼?
太後已是滿臉緊張。
——她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若不是到了忍不了的地步,他可不會輕易宣太醫!
“陛下究竟是怎麼了?太醫是如何說的?還不快給哀家如實禀報!”
“娘娘放心,”
高壽忙又道,“太醫看過後隻說陛下是“食寡以至乏力”,其餘并無甚大礙,多用膳,好好歇息便可。太醫走後,陛下喝了一碗粥,已經好多了。”
太後一頓,一時竟不知說什麼了。
這個犟種,分明是拿自己的身子跟她這個當娘的置氣!
“奴才無用,還請娘娘降罪!”
卻見高壽又嗑起頭來,眼含淚光道,“這些日子以來,任奴才怎麼勸,陛下就是不肯多用一口,眼瞅着人都瘦了一圈了。眼下奴才也是無法了,隻能冒死前來求娘娘想想辦法。”
“哀家有什麼辦法?”
太後哼了一聲,“還不快去叫禦膳房備些宵夜給陛下送去,就說哀家的意思,必須要吃。”
“奴才遵命。”
高壽急忙從地上爬起,逃似的出了殿門。
啧,還好躲過了一頓闆子。
殿中清靜下來,王嬷嬷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麼,卻見太後先歎了口氣——
“罷了,你去趟典膳司,叫他們做上一碗雞湯馄饨,叫那個念貞給送過去。”
王嬷嬷忙應是。
不多時,才換好衣裳的明熙便收到了王嬷嬷的吩咐。
“這是才做好的雞湯馄饨,太後特命你給陛下送去。”
什麼?
太後叫她去給箫狗賊送飯?
就現在?
明熙着實有些意外。
太後的心結解得竟如此之快麼?
當然,管他快不快,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
她忙應了聲是,又在心間快速思忖——
上回見面時,那箫賊摸了她的手,連帶着太後将她禁在了茶房。誰知這次去對方又會幹什麼,而太後又會如何處置她?
所以眼下的機會絕無僅有,不可錯過。
她立時又對王嬷嬷道,“奴婢方才沏茶時不小心濕了衣袖,唯恐污了聖人眼目,不知嬷嬷可否容奴婢去換身衣裳?”
王嬷嬷颔首,“快些去吧,莫要耽擱。”
明熙應是,便快速回了值房。
——雖則如今她住的還是五人的值房,但眼下未到就寝時間,房中并無他人。她将門抵住,快速取出軟劍,又小心纏在腰間,理了理才換好的衣裙,而後出去,從王嬷嬷手中提上食盒,出了壽安宮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