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哥哥不是那蕭狗賊害死的?
明熙忙問趙懷,“你如何知道?”
卻見趙懷道,“那時您趕到建業,先帝已經殡天,宮中人都說蕭妃以毒酒弑君,而後被北周接回。可其實,蕭妃并未回到北周,昨日那安平王還曾三度上書周帝,求他幫着尋女兒蕭妃的身影……若果真是周帝指派蕭妃投毒,他們還用得着如此找人嗎?”
明熙皺起眉來——
這蕭妃乃是哥哥的嫔妃,當初北周勢弱,為向建業示好,曾派了一名宗室之女,即這北周安平郡王的長女箫慧音去和親。
父皇将其賜給了當時還是太子的哥哥做了側妃,待到哥哥登基,又為其封了妃位,人稱蕭妃。
那時哥哥中毒後,她即刻回到宮中,得知哥哥中毒之前正是在那蕭妃宮中飲的酒,而哥哥毒發後,那蕭妃竟連夜消失,整個南齊都遍尋不着。
那可是在她們南齊!
蕭妃一個外來的妃嫔,又無甚實權,若無細作接應,又如何能憑空離開國境?
所以對趙懷的話,她還是有些懷疑。
“此乃兩國間深仇,且并不光彩,蕭妃便是回來了,又豈會光明正大招搖過市?未準安平王此舉隻是掩人耳目罷了。”
“或者安平王不知實情,那蕭妃回來後并未與其相見。他前來找女兒也在情理之中。總之僅憑這一點,并不能說明什麼。”
卻見趙懷一噎,“可……周帝這個人,或許沒那麼壞……聽說北周大軍所到之處,未動百姓分毫,他們還幫着咱們的百姓耕種,修房舍……”
“這些你怕不是聽此處大臣說的?”
明熙冷笑一聲,又哼道,“那狗賊就算果真叫他們燒殺搶奪,又豈會承認?再說,我們的百姓本與他們無冤無仇,他們占了我們的地,也本該護着百姓才是!眼下那些大臣正盼着那狗賊在我們的地界上設郡縣衙門,用不了多久,咱們的天下也要跟着他們姓了!”
這……
趙懷一時不知說什麼,卻是眉頭緊皺,很是憂愁的模樣。
明熙卻忽然覺得不對,審視他道,“你是被他們要挾了,還是被他們收買了?怎麼今日處處替他們說話?”
卻見趙懷着急起來,“小的豈敢背叛您?小的對天發誓,若對您有二心,必遭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小的隻是不希望您出事……”
說着連眼圈都紅了。
“罷了,”
明熙這才道,“你們的心我都知道,但曆盡千難才走到這一步,我也自不會魯莽行事,你出來的時候不短了,快些回去吧。”
趙懷應是,目送她走遠了,又不由在心間歎了口氣。
——前夜周帝将他捉去,他才知道,原來周帝早已認出了他們,之所以按兵不動,卻是因為其與公主原來早有情緣……
但這段情緣,卻恰恰又被公主給忘卻了。
眼下最要緊的,已經不是他們南齊的先帝究竟死于誰手,畢竟死都死了,但公主還活着!
雖則周帝沒有殺心,但公主一旦出手,這事情可就無法逆轉了!
得想個法子,叫公主趕緊知道真相才是!
……
與趙懷分别後,明熙重又回了乾明宮。
一切與昨日并無什麼不同,乾明宮中依舊一派忙碌,唯有她一個閑人,擺弄了半天花草,連銀桂一整顆樹的葉片都快擦完了,才好不容易熬到天黑。
眼看殿内殿外皆已掌燈,卻遲遲不見典膳司來送禦膳,她不由去問高壽,道,“已經這個時辰了,陛下還未吩咐擺膳嗎?”
卻見高壽一笑,“陛下說今日另有安排,姑娘無須擔心。”
說着又叫人拿了一套衣裳給她,道,“這兒有套便裝,先請姑娘回去換上吧。”
明熙不由奇怪道,“為何要我換便裝?”
卻見高壽低聲道,“陛下說了,今兒政務少些,等會兒忙完,想帶姑娘去城中逛逛呢。”
什麼?
明熙不由睜圓了眼睛,那狗賊要帶她去宮外逛?
葫蘆裡又賣的什麼藥?
她試着問道,“不知陛下都要帶誰?”
卻見高壽又一笑,“就您二位。”
明熙又暗自皺眉,狗皇帝就帶她去?
——莫非是嫌宮裡人多眼雜,将她帶出去後好欺負?
不過……在外頭她倒亦更好動手,沒準待殺了那狗賊,還可有脫身之機。
如此想着,她便應了聲好,接過那套便裝回房換好,當然也不忘别好軟劍。
想了想後,又帶了些碎銀。
——雖則不多,好歹是這些日子賺的辛苦錢,萬一得手後有生機,路上也需要些盤纏不是?
如此收拾妥帖,恰好高壽也派了人來叫她,她便去到殿前,正見到一身便裝的蕭元徹。
竹青色的長衫,墨發上隻戴了玉冠,此時的他不再是威嚴的帝王模樣,卻叫她有些熟悉之感。
……就仿佛曾在哪見過一般。
但回想自打初次在壽安宮見他,他并未如此裝扮過,或許是她想多了。
明熙上前行禮,道,“參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