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頌父親去世的初夏後,顧行決很寵陳頌,但沒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起初顧行決以為二人不會再見面,所以沒解釋。後來覺得等陳頌自己擦亮狗眼巴結他的蠢樣肯定很有趣,所以沒說。
但這個蠢貨一直沒發現,顧行決覺得更好玩了。
他忽然不想被發現了。
顧行決想知道,真的有人會不貪圖他的錢财權利還對他那麼好麼?要是被陳頌發現真實身份,陳頌也變成那些巴結他的人怎麼辦,他不希望陳頌變成那樣的人。
陳頌對他很好,甚至會怕他沒錢花,偷偷給他塞錢。顧行決覺得好笑,心中還有一種莫名的感情悄然而生。
顧行決很享受這種純粹的好,他甚至在扮演“顧墨”不讓陳頌發現這個遊戲裡找到莫名的刺激感。
直到這個遊戲被打破,陳頌沒有巴結他,竟然要分手,斷絕關系?
顧行決覺得陳頌腦子有問題,是外星人,别人巴結他顧大少還來不及,陳頌竟然要斷絕關系?
十一月的京市晚風微涼,顧行決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緩緩運出去。
往事回憶如煙霧一吹而散,不知不覺間他和陳頌都快三年了。
謝硯塵略過他,走在前面,揶揄道:“沒想到咱顧大少包養了那麼多小情兒,今兒也算被包養了一回呢。”
“依我看啊,把他玩死的人可不是雲景笙,”謝硯塵站在黑跑前拉開車門,偏頭看向顧行決一字一頓地說,“是、你。”
顧行決目光暗沉下來,猛吸一口煙,快步跟上進了車:“放屁,那老狐狸跟我是能比的?”
謝硯塵眯起一雙好看的狐狸眼不懷好意地打量着顧行決,随後搖搖頭移開目光看向前方,發動車子:“那你說說他知道你有錢後,為什麼不巴結你還要離開?不就是氣你騙他。”
“要是有個人跟你睡了三年,連個名字都是假的,你不得把人皮扒了扔出北城,看誰還敢戲弄你顧大少。”
“他不圖你财跟你三年,白白給你睡還給你花錢,肯定是跟你來真的啊。那叫什麼來着,人家跟你搞純愛,”謝硯塵輕笑着打了個轉彎,“你他媽精.蟲上腦隻想做.愛。”
“我的顧大少爺,你以後肯定遇不到這樣好的男人咯。”
“不圖你錢不圖你權,圖你浪蕩不羁愛自由。”
顧行決幾乎立刻想要反駁,可話卻卡在了嘴邊。手中的煙在車窗外燒起火星點點。
他仔細品味着謝硯塵的話,蹙眉道:“你的意思是,他……”愛?喜歡?
這兩個字他似乎很難說出口。
“對我有意思?”他最終斟酌換了一個說法,頓了下又補充一句,“還是不圖我錢的那種?”
謝硯塵但笑不語,顧行決這副陷入苦思的樣子着實有趣,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調侃他:“ 你這樣子,該不會,也愛上他了吧?”
顧行決皺眉,頓了下才淩然正色道:“你看我像有病麼。”
謝硯塵挑眉:“确實有,相思病。确診為戀愛腦。”
顧行決扔掉煙罵他:“你他媽去死啊。”
未燃盡的煙被風卷走,消失在黑色的車身後。二人驅車來到了以前常來的會所喝酒。
北城有四大少,顧行決是為首的纨绔風流。這其實都是謝硯塵給他扣的帽子。他隻是愛玩極限運動,這些喝酒泡吧最會幹的是謝硯塵。
謝硯塵這次沒要包廂,直接在場外要了個卡座。謝硯塵出來的消息早就傳遍京市,想要巴結的人很快圍滿卡座。
顧行決坐在一旁意興闌珊,一直在想陳頌的事,沒喝酒,一直抽着煙。謝硯塵玩遊戲叫他幾次,顧行決都沒吊他,謝硯塵幹脆就不管他了,自己跟着幾個人玩開了。
顧行決坐在一旁抽着煙,身邊遞來了一杯酒。
蹦迪的音樂很大,那人扯着嗓子在他耳邊說話:“行決!我們一起逃去騎車吧!”
顧行決聞聲看了他一眼,男人明媚的笑容滿是期待。
迷幻絢爛的燈光忽暗忽明地落在男人身上,他穿着深綠棒球服,精緻有型的頭發帥氣清爽,明媚的笑容裡眼含星光。
“程頌,上次在硯塵接風宴上見過。記得不?”程頌莞爾道。似乎并不在意顧行決是否真的記得他。
程頌長得算中上水平的帥哥,不是一眼驚豔型的。讓人覺得耐看的是他熾熱明亮的雙眼,由内而外散發的自信明媚像盛夏的太陽。
僅僅于此的話,顧行決是不會記住他的。
讓顧行決記住他的,是他的名字。
顧行決是在謝硯塵的接風宴上見到他的。謝硯塵剛落地京市就打電話約他第二天出來吃飯。程頌也是像今天一樣端着一杯酒走到他身邊打招呼。
顧行決一個眼神都沒給他,直到他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顧行決才擡眼看了他。
顧行決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一樣的名字,性格卻截然不同,一個像冰山,一個像烈陽。不過顧行決對他沒什麼興趣,那晚并未搭理他,程頌也知趣地沒再打擾。
此時音樂短暫地停了下,程頌見顧行決沒接酒,将酒杯遞在自己唇邊抿了一口。
晶瑩的酒水沾在飽滿的唇上,鮮紅的舌尖不經意探出舔了舔。
“哪個song?”顧行決忽然問他。
程頌本以為顧行決這次依舊不會搭理他,有些驚喜地回答:“山一程水一程的程,歌頌的頌。”
顧行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是陳頌,不如陳頌。
花裡胡哨的,就跟這個人一樣。
他的陳頌是耳東陳,歌頌的頌,很簡單,也就跟陳頌一樣。
程頌抿唇歡喜地笑着,從口袋裡拿出一袋□□糖,拆開紫色包裝,拿出一顆晶瑩q彈的糖給他:“我看你心情不好,吃點甜的心裡就沒那麼苦了。”
顧行決微頓,覺得他愚蠢的樣子很像當初陳頌一口咬定他是個窮鬼時的模樣,他嘲諷道:“我看上去是要用糖哄的男人麼。”
程頌頓在空中的手并未收回,面對顧行決的嘲諷也沒有尴尬的意思,甚至笑得更加明朗:“可是我看你高中在便利店經常買這個诶。你不愛吃麼?”
顧行決想了想,确實有這麼一回事,但那是給顧銘意買的,顧銘意愛吃。
顧行決接過程頌手裡的糖,偏頭挑眉看他:“我怎麼沒見過你。”
程頌撇了下嘴,裝作很傷心的模樣:“太傷心了吧,好歹我們也是一個籃球社的。”
“不過,我是替補,”程頌又笑了起來,“打的不好,透明人一個,你肯定對我沒印象。”
顧行決确實想不起來,高中那個年級正是他最叛逆,目中無人天下為我獨尊的時候。顧行決咬了口糖,黏膩的果糖在唇齒間綻放着葡萄的果香。
難吃,但心情确實好點。
顧行決骨節分明的手指将煙摁滅,起身道:“走吧。”
程頌興奮地蹦起來,滿心歡喜地把車鑰匙給他:“我喝酒了,你載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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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被月光點亮,繁星璀璨,晚風溫柔地拂過,像位迷人的母親親吻陳頌低燒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