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随意又聊了幾句作為此次交流的結尾,紛紛向雲景笙道謝告别。
雲景笙整理完皮包叫上陳頌一起走。
冬天的夜晚來的快,傍晚五六點天色就暗了下來。晚霞妖孽旖旎的金黃落在城市的西邊,涼風瑟瑟。
二人走在一地枯葉的小道上,一路向校門口走去。
陳頌怕雲景笙趕不上車,先開口問:“雲教授有什麼事嗎。”
陳松的臉頰被風刮得白裡透紅,像水仙花。灰蒙蒙的雙眸裡倒映晚霞,憂郁中難得流轉出鮮豔的金光。
雲景笙停下腳步,站他面前,将藏青色的圍巾取下來,動作輕柔地給陳頌圍上。
陳頌微微一愣,柔軟絲滑的圍巾上還留存着溫熱的花草氣味,一層一層将幹澀的風阻斷在外。
陳頌本能地想去拒絕,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本該有些暧昧,可雲景笙淺淡的眼眸裡隻是純粹的柔光,如溫泉般溫暖心弦。
雲景笙的聲音甘冽如泉:“我這次出差一周左右,下周的課上不了,幫我延遲一下。也就最後兩節課了。優秀學生的名單也差不多出來了。”
雲景笙眼裡的笑柔和明媚起來,他彎唇道:“我選了三個,裡面有你。”
陳頌下意識捏緊了圍巾,波瀾不驚的眼底翻湧起漣漪。
他做夢也沒想到,當年高考落榜後就無緣的若陽,現在又給了他機會。
他很高興,這是他近段時間來聽到唯一的好消息。
激動的他都忘記要将圍巾取下還給雲景笙。
陳頌興奮過後又有些緊張,捏住圍巾的手更用力了幾分。用難以置信的疑問,一個字一個字地蹦:“真的麼。”
雲景笙說:“真的。具體的等我回來再說。冬天來了,多穿些别着涼了。”
雲景笙側身向他揮揮手告别:“等我回來請我吃飯,拜拜。”
雲景笙修長的身影在晚霞中行走,衣擺飄淩,腳下生風般上了車。
陳頌目送他離開,片刻後也準備回家。
他答應過顧行決的,周末回去。
正挪動腳,不遠處傳來一聲高喊:“陳頌!”
陳頌心中一顫,聞聲看去,馬路對面正闊步而來的顧行決,面露陰戾。
顧行決一身灰水貂配黑褲,輕卷的黑發在風中淩亂出英氣潇灑的弧度,精美絕倫的臉加上黃金比例的身材霎時吸引周圍的全部的目光。
如天上星辰般耀眼。
隻是這顆星辰耀眼猖狂得厲害,深邃幽幽的眼底散發出難以靠近的氣場。
陳頌看出顧行決臉上不悅,即便如此,那張帥氣的面容朝他走來時還是讓他心動不已。
顧行決闊步而來,一把扯下陳頌的圍巾,粗魯地扔在地上,精貴的黑靴一腳碾上。
“我不是說了,”顧行決緊繃着下颚,一字一頓地說着,“不準要他給的東西。”
西沉的太陽将最後一束餘晖奢侈地灑在顧行決身上,夜幕降臨的風越吹越大,如煽風點火般助長他英俊淩厲眼眸下的怒意。精心打理過的中分劉海在風中淩亂,露出一片潔白的額頭,橫立的斷眉不悅地跳動着。
失去圍巾的保護後,冷風不斷灌進口鼻,如洶湧的浪花不斷拍打陳頌的脾胃,震起陣陣怒意。
陳頌抿唇不語,深吸一口氣後神色又一片清明。他蹲下去撿那柔軟殘存他溫度的圍巾,風吹得圍巾亂飛,像是無聲的掙紮。
陳頌輕輕扯了一下,沒扯出來。還感受到顧行決又用力了幾分。
陳頌捏住圍巾更用力了些,那邊與他較勁的力氣也随之增大,互不相讓,劍拔弩張。
陳頌近段時間總是吃不好,睡不好,有些低血壓,此時蹲下片刻就覺得渾身血液直沖腦門,擡頭愠怒道:“放開。”
顧行決紋絲不動,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視着陳頌,微偏着頭,淺薄的唇扯出一抹譏諷地笑。似乎在強烈宣誓着主導權。
“陳頌,你就這麼缺?衣服也要他的,圍巾也要他的?是沒錢買麼?”顧行決的話如毒蛇一般鑽進人心,狠狠灼燒着陳頌一直以來平淡如水的保護色,陳頌攥住圍巾的手不自覺用盡了力氣。僵硬的臉頰漸漸扭曲地抽動,清秀的眉頭緊皺,灰色的眼眸裡閃過痛苦之色。
顧行決的話語是一場酷刑,陳頌不想聽,隻希望他能立馬逃離,可僵硬的雙腳,戰栗的雙手,讓他無處可逃。
這場無形的鞭笞并未如願結束,顧行決見陳頌還是一副不說話與他對抗的模樣,強忍着心中滔天的怒意,擡手重重按壓太陽穴,閉目沉吟片刻。
自上次送陳頌回學校後,他就時不時給陳頌打個電話,想和陳頌說些甜言蜜語暧昧一下,維護一下二人之間的感情。
可陳頌就像機械一般回答,不帶任何感情的,連多說幾個字都不肯賞他。熱臉貼冷屁股的事,顧大少第一次幹,起初還有些耐心,想着陳頌可能還在氣頭上,過兩天就好了。
但這一周都還是這樣,顧行決也就不打電話了,跟着暗暗較勁。他許久沒發洩情.欲,上次陳頌出院也隻是克制地幫陳頌洩火。
因此,顧行決将怒意慢慢轉移到欲.望之上,隻有在床上的陳頌是最乖巧最聽話,最喜歡示弱的。
想着周末了能和陳頌共度春.宵,顧行決心情也好不少。顧行決心情好的時候是會寵人的,喜歡帶給人驚喜,就像這次來到陳頌學校來接他一樣。
按照預計中的計劃,應該是陳頌接到他的電話,滿心歡喜地一如從前那樣跑着出來迎接他。
然後自己帥氣潇灑地對他敞開懷抱,說:‘surprise’
結果他車還沒停穩就看見那隻老狐狸暧昧地給陳頌圍上圍巾,兩個人叽叽喳喳不知道說些什麼狗屁話,陳頌還笑得那麼害羞。
顧行決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陳頌如此開懷的笑了。對自己一句話都不肯多說,對雲景笙笑得這麼燦爛?
什麼很尊敬的老師,全都是他媽狗屁!
顧行決看着陳頌固執地一眼不眨地瞪着自己,哪裡還是那個滿眼柔情的陳頌,好像眼前的人是強盜,奪走他心愛之物的強盜。
“好,很好。”顧行決倒吸幾口涼風,從口袋裡拽出錢包,掏出一張卡俯身逼近陳頌緊繃的臉上。
冰冷的卡刀鋒般嵌進脆弱的皮膚表層,很快留下鮮紅刺目的印記。
“這張卡裡的錢,夠你潇灑一輩子了。”顧行決近在咫尺的臉,五官更加鮮明立體,這麼帥氣的一張臉,卻好似鋒利的冰山,日落最後一抹餘晖消失在他身後,宣告着無論何種光芒也無法融化冰山一般。
夜幕的黑象征顧行決的侵略,吞噬着陳頌。
陳頌布滿血絲的雙眸驟然覆上一層熱淚,赤裸的羞辱如淩遲般一層,又一層地刮下他的皮膚,一片血肉模糊。
陳頌胸口起伏不定,滿腔的屈辱積攢了力氣,擡手奮力拍開那張卡,緊接着跟上一聲響亮亮的巴掌。
黑卡跳出手掌在空中翻了幾個身,重重砸在地上。
顧行決捏卡的手還立在空中,渾身僵硬,不可置信地消化着剛才陳頌的一耳光。
他突然覺得還沒下雪前的風也這麼冷,刮得他臉頰生疼。
那個向來溫順,對他百般寵溺的陳頌,打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