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頌在廁所吐得渾身虛脫無力,心總是慌慌的,萬蟻啃食般的痛感讓他恐懼。他沒回包廂,收拾好東西回到大巴上等着。
陳頌好幾個晚上都沒睡過好覺了,此時破天荒的睡意擋都擋不住,可能是太累了,哪哪都太冷了。他在睡前拿手機給葉佳佳發了消息,說身體不舒服就現在車上等他們了。
葉佳佳那邊也回的很快:那你好好休息。那待會拍大合照你能來麼,就拍張照很快的。
葉佳佳随後直接發了條語音:“我們要結束的時候拍,你先休息會,待會還是得來啊。你可是主角。”
陳頌回複:好,我睡會,好了打電話給我
葉佳佳:ok
陳頌這一覺睡得渾渾噩噩的,夢到自己滑雪,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山崖摔下去。驚醒時葉佳佳的電話也來了。
陳頌驚魂未定,身上起了一層冷汗,喉嚨幹澀地深呼吸着,黃昏的光落在他半隻眼睛上,有些刺眼,他眨了眨眼睛,才看清周圍的景象。
大巴車内被黃昏的光分得明暗鮮明,窗外白茫茫的雪地如同溺在橘子海裡。
手機鈴聲漸漸清晰地穿過耳膜,恍惚間讓陳頌回想起顧墨無數次出現在家門口的情景,直到鈴聲停止他才回過神。
拿起手機一看,隻有葉佳佳的來電和消息。
陳頌回:我來了。
陳頌擦了擦汗,收拾一下出發了。剛下車撲面而來的冷風讓他打顫。陳頌凍得骨骼都在發抖,接近傍晚的山風太兇太冷。
陳頌走到的時候,雪地裡還有很多人,最熱鬧的一群就是他的部隊。
大部隊已經整齊地排列好,萬事俱備就差陳頌,中間給他留了一個空位,大家對他招手:“這呢,陳頌!”
陳頌心中那股郁結的情緒好了些,也許是好久沒得到的睡眠補上了,也許是風吹的,也許是有這麼多人都等着他。
陳頌臉上難得漏出一個笑容,很輕,他快步走到那個空位上,肩上不知何時多了幾隻交疊的手。他看向早已架好的相機。
宣傳部部長按下快門後,飛快回歸隊伍,并一起和大家倒計時:“10.9.8.7……”
幾張大合照結束後,陳頌又被拉着拍了幾張合照。會長大人難得溫柔,衆人一擁而上都要合照留念。
雪地裡,陳頌穿着白色高領毛衣和灰色大衣,白膚勝雪,額前的碎發微濕幾小撮,漏出光潔的額頭。寡淡清冷的臉難得笑着,黃昏揉碎溫暖撒在他身上,顯得無比清隽俊美,讓人一眼就無法移開目光。
“看這麼入迷,也想上去合照?”
餐廳二樓的落地窗前冷不防響起一道聲音,瞬時讓顧行決的臉更陰沉幾分。
顧行決轉身無視謝硯塵的戲耍,走回餐桌前坐下,雙手交疊餐桌上。
“這人笑起來還挺好看的,怪不得迷你三年。”謝硯塵站在窗前繼續看着雪地裡的陳頌。
顧行決興緻缺缺地玩弄着酒杯,冷哼一聲:“笑比哭難看。”
“誰啊?”程頌此時剛進包廂。
謝硯塵轉過身來挑眉看他一眼,走到顧行決身邊坐下:“他說你。”
程頌臉上有一絲尴尬,走到顧行決身邊坐下:“真的麼,我才不信。”
謝硯塵笑了聲:“真的啊,說的不就是陳頌麼”
程頌擺弄餐具的手一僵,臉上一瞬間失去明朗,看了眼顧行決随後又恢複些神色,一邊繼續擺弄着餐具,一遍看向窗外雪地裡的人。
“是麼。”程頌語氣裡有些不屑,“我笑和哭都好看呢。是吧阿決?”
顧行決不置可否,冷着一張臉的時候看起來很不好接近,漫不經心地搖晃着酒杯的模樣專注又迷人,慵懶的神情似乎陷入某種回憶......
——
學生會第一次全員團建順利結束,拍完照的衆人陸陸續續整理完東西上了大巴。
經過一天的運動,衆人已經疲憊透支。葉佳佳看向一片頹靡,彎着腰虛弱地說:“要不咱們把散夥飯往後移一下吧。還是曆屆老時間怎麼樣,家人們?同意的舉手。”
疲倦的衆人此時不知哪來的活力齊刷刷舉手,全票通過這個人性化的提議。
大巴環山而下,寂然無聲的車内輕輕響起幾陣睡鼾。一車的人隻有陳頌沒睡。
最後一排隻有陳頌一個人坐着,他偏頭抵在玻璃窗,目光悠遠地望着橘黃色的夕陽消沉,靜谧的暮色緩緩蔓延。無處安放的心被一雙無形的手提到嗓子眼狠狠捏緊,熟悉又恐懼的窒息感再次淹沒全身。
猶如冰涼刺骨的冰河貫穿全身,從陳頌的心連帶着四肢百骸都在顫栗。
他很讨厭這種深陷不安的感覺,可情感不受控制,現實無法逃避,清醒緊繃的線快要斷裂了。美好回憶反複浮現腦海,過去多美好,現在多痛苦。
這麼美的黃昏讓陳頌想起顧墨騎車帶他環山看日出的時候。
眼角的淚為什麼突然滑落,眼前的暮色如此模糊,灰黑一片的深淵籠罩着。
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又變成顧行決和别人暧昧的畫面。
近乎崩潰的狀态一直持續到大巴到站,陳頌将如洪水般的情緒全都壓了回去。衆人累了一路,到站後有氣無力地撤退。
陳頌坐在最後一排,等人走光後才下車。
葉佳佳作為負責人在門口等着。身旁站着幫她拿行李的汪宇安。
葉佳佳見陳頌有些紅腫的眼睛,不自覺揉了揉自己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不至于吧會長大人,你感動得落淚了?”
陳頌下車的腳步一顫,險些崴了腳,他垂眸沒看葉佳佳,強扯出一抹笑。
葉佳佳拍拍他肩膀:“我是不是說過很有意思了!以後要多多跟我們團建啊,嗯,雖然也沒有什麼以後了。平安夜的聚餐你也必須得來,吃完飯後去k歌喝酒,都是老節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