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頌早已沒了理智和尊嚴,不依不撓:“你剛才說會和他在一起。”
顧行決長出一氣道:“那不是因為你一直不聽話啊,我都和你說了怎麼做我們能和好了。我們和好了還有他什麼事啊。”
陳頌:“那我們現在算和好了嗎。”
顧行決沒說話了,二人陷入一種持久的沉寂中。不知過了多久,顧行決才開口道:“陳頌,其實我也怕了。給我點時間吧,給彼此些時間吧。好一會如果你又這麼鬧的話,我也會……煩。”
陳頌跪坐起來,眼淚又止不住了,握住顧行決的手,誠懇又卑微道:“我不會了,我真的不會了。這次我想好好過,我不會再鬧分手了。我會很懂事的。求求你了,相信我好麼。我……從來沒有求過你……求求你了。”
顧行決抽回自己的手,移開眼神不看陳頌:“能不能别哭了,你一哭我就煩。”
“能别這麼幼稚成麼,你想開始就開始,你想結束就結束。憑什麼你說了算?”
陳頌目光一滞,有些錯愕,腦海裡再次閃過那個顧行決出現在他面前的初夏。
南城溫市下起潮濕黏膩的雨,顧墨撐着傘将他擁入懷中,為他擋去整個世界的雨。
顧墨擦去他的淚水,說:“别哭了好麼,你哭得我……難受。”
陳頌的淚已經流幹了,他茫然地看向那個亮着屏幕的手機。此時痛徹心扉的撕裂感讓陳頌真正意識到,他和顧行決無論如何,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見過一個人愛你時的樣子,不愛你時就有多明顯。
愛?可顧行決真的是愛他嗎?還是和程頌有着一樣的名字?
陳頌怅然若失地看向顧行決,再一次重複了那個問題:“你沒想過再和我和好,為什麼還來見我。”
顧行決深吸一口氣,點燃一支煙,吞雲吐霧起來:“我也想知道,對你還有沒有感覺。”
陳頌讨厭煙味,因為陳升平抽煙的習慣,導緻他從小對煙就感到厭惡。可能其中夾雜着對陳升平的私心。隻要有人抽煙,陳頌就會想起陳升平叫他去買煙。
買錯了,沒錢買了,或是陳頌鼓起勇氣勸他别抽了,都是會挨一頓打,至少一頓臭罵。
别人抽煙時,陳頌都會屏住呼吸。可在顧行決抽煙時,他卻吸了肺中,好像這樣就能将顧行決融入自己的骨血裡,自私地占有。
陳頌被煙嗆了下,沉默地點點頭,片刻後道:“我們這樣不好。我這樣耽誤你和别人。我也……不好另外找。要麼我們和好,要麼就.......”
煙霧過肺又從鼻間噴灑而出,猩紅的煙火燃盡,指尖輕彈餘灰。顧行決神色如常,不鹹不淡地道:“怎麼不好,隻要不讓人知道不就好了。我還是跟你做感覺最好。”
語罷他扔去煙頭,顧行決又去吻他:“你以後找的老公肯定也沒我身體好,沒我持久,沒我能讓你爽。”
陳頌下意識又偏開了頭:“我不想做了。”
顧行決卻攥住他的下巴,扭了回來:"别嘴硬,伺候好了,我就會考慮考慮我們倆的事,嗯?"
陳頌現在也有些茫然了,不敢再輕易決絕顧行決。他怕自己又後悔,讓這段關系更加惡劣。陳頌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即使他現在沒有任何心思,還是遵從了顧行決。
他就像個破爛的棉花娃娃,躺在陰冷潮濕的巷子裡,無助又彷徨地透過縫隙看這個陌生龐大的世界。
一夜不知道多少次,陳頌如一條沒有意識的死魚,在海浪上起起伏伏。
顧行決完事後帶他去浴室清理,給他洗了個澡,給他吹幹頭發。
陳頌聽話的像随意擺弄的木偶,待他幹淨地走出浴室,回到卧室後,他站在桌前,駐足望着那個發亮的手機屏幕。
程頌的頭像是他自己戴墨鏡站在黃昏海灘下的場景。
那樣的明豔,那樣的光鮮。
陳頌酸澀地移開目光,坐回床上,肌肉僵硬的臉輕輕抽動了下,卻怎麼也無法反應出内心的悲痛。
他的骨骼很輕地顫抖着,他望向緊閉的窗簾,難過的想着:
為什麼是在這個房子裡……為什麼是在這個房子裡和他做,又跟别人打着電話……哪裡都行……為什麼是這……
顧行決吹完頭發走了進來,掀開被子把陳頌抱緊:“快睡吧,都快天亮了。明天我還有事。”
陳頌機械地張嘴:“什麼事。”
顧行決把陳頌抱得更緊了,像是害怕幻夢破碎般,他難得好心情地告訴陳頌:“參加我堂姐的訂婚宴。要去Y國。”
顧行決的臉貼着陳頌揉了揉:“你知道麼。我堂姐嫁的人是雲景笙的弟弟雲澈。我從小就看他哥倆不爽。他哥老狐狸,教出雲澈小狐狸。兩隻臭狐狸成天給我玩陰的....”
“要不是看在我堂姐的份上,我才不去臭狐狸的婚禮。更不同意他們結婚。草......死狐狸還當上我姐夫了,我絕對不會認的......”
顧行決說着打了呵欠,迷迷糊糊地像是真累睡着了。
陳頌冷不防地說:“手機靜音我關掉了。”
顧行決忽然驚醒,他撐起身瞪着眼睛看向陳頌:“你說什麼?”
窗簾方才被陳頌拉開了一小點,窗外微弱的光映在顧行決身上,他深邃黝黑的雙眸此刻鋒利如利劍刺痛着陳頌的心。
陳頌艱難地扯着嘴角:“我們做的時候,你去廁所拿紙的時候我開的。他都聽見了。”
顧行決狠狠瞪陳頌:“你他媽有病。瘋了你!”
陳頌冷冷地笑了起來,臉上卻沒有半點笑意:“是,我是瘋了。”
陳頌的笑陰森的有些讓人害怕,顧行決顧不得他發瘋,立馬把桌上的手機拿來看,上面顯示還在靜音中。
但這并不能保證陳頌有沒有後面又重新靜音。他打開手機界面,程頌并沒有再給他發信息。他把手機貼在耳邊去聽,也隻有程頌均勻的呼吸聲,仔細聽背景還有一些很小醫療器械的聲音。
顧行決這才把手機放回桌上,躺回被窩裡。
陳頌背對着他,瘦削的脊背有種病态的美,隻要稍稍掐着脖頸他就能瞬間斷氣。顧行決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生出一個詭異可怕的念頭。
他想把陳頌掐死,然後自己再一起跟着死去。
顧行決把人重新抱回懷裡,陳頌瘦的骨頭都隔得他疼:“好玩麼?”
陳頌沒有回他。
顧行決知道他沒睡,摸着他的身體:“屁股怎麼都小了。”
陳頌機械地回應:“沒有。”
顧行決輕輕笑了起來:“怎麼沒有,就是有。”
“顧行決。”陳頌突然叫他,讓他呼吸一滞,“我以後結婚肯定請你。你一定來。”
顧行決心中滋長出一股酸澀,但他很快把這種不好的情緒銷毀了,并自動過濾:“你不會結婚的。你喜歡男人。”
“你喜歡我。你這輩子都放不下我的。陳頌。”
陳頌看着縫隙之外的世界,白茫茫一片。下大雪了。
“我會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