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亮高高懸于夜幕,冷漠地注視着這一切,茂密的樹林成了天然的借口,月亮理所應當地連半點光輝也不灑給這兩個渾身血迹的可憐人。
梁恒抱着言桉走出了樹林,可看着面前寬敞通達的路,他一時竟不知該往何處去。
青暮山肯定是要回的,但以他們兩個如今的情況,怕是走不了多遠便會力竭倒下。
若進城尋醫療傷,恐怕是連條活路都沒有了。
正想着時,梁恒感覺到自己衣袖被扯了扯。
他低頭看去,言桉的嘴張了張,似乎是要說些什麼。
梁恒将耳朵湊過去,聽着言桉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但話還沒說完,突然沒了動靜。
梁恒立馬側頭看去,發現言桉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微弱。
想着言桉剛才說的地方,梁恒不再猶豫,抱着人快速朝那裡奔去。
黑影在無人的小路上狂奔,像一陣風一樣,轉瞬便沒了蹤迹。
夜色越來越深,帶着絲絲涼意的風在夜間遊蕩,淡淡的霧氣升起,梁恒身上沾了些濕意。
心中擔憂着言桉的安危,梁恒絲毫不敢停歇,呼吸間血腥味越來越重,卻讓他更加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梁恒看到了熟悉的路。
他緊了緊懷中的人,朝記憶中的地方趕去。
剛踏入那片地界,他便被一道聲音呵斥住。
“誰?”
熟悉的女聲響起,梁恒循着聲音看去,一女子立于高石上,月光籠罩在她身上,讓人看不真切。
但梁恒卻準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冷婉兒。”
聽到這人喊自己的名字,又是熟悉的聲音,冷婉兒有些驚喜地從石頭上躍下。
走近後她剛想露出個笑,便看到了梁恒懷中氣息微弱,陷入昏迷的言桉。
“這是怎麼回事?!”冷婉兒皺起眉頭,語氣驚訝。
“三言兩語說不清,快救言桉。”梁恒面上焦灼,說話的聲音帶着慌亂。
“跟我來!”冷婉兒也不再廢話,立刻帶着兩人進了桃花谷。
路上碰到人時,冷婉兒急聲吩咐拿上傷藥,而她一路帶着兩人進了一間屋子。
一踏入屋内,梁恒也顧不上幹淨不幹淨,急忙把言桉放置到了床上。
冷婉兒在門口接過侍女拿來的傷藥,轉身朝床邊走去時,發現梁恒不知何時也昏了過去。
他趴在床邊,眼睛閉上,雙手卻緊緊抓着言桉的手不松開。
他們二人泥污滿身,血迹斑斑,狼狽至極,絲毫看不出從前潇灑恣意。
冷婉兒看着他們的模樣,不禁酸了眼眶,江湖上那些事傳得沸沸揚揚,谷主雖有意瞞着她,卻還是被她得知,這些時日她總待在外邊,就是在心中抱着一絲希望,萬一言桉他們來了呢。
直到今日,她盼着的兩個人終于來了,卻沒想到成了這副樣子。
冷婉兒擦掉溢出的眼淚,正準備喊人幫他們兩個處理傷口時,冷秋華帶着人踏進了屋子。
冷婉兒一點也不意外,這麼大動靜肯定會驚動谷主。
冷秋華走上前,看到他們兩個人的樣子,表情也有些凝重:“怎麼成了這般模樣?”
話落,她朝身後跟着的侍衛示意,那兩人走上前,幫言桉和梁恒處理傷口,而冷秋華拉着婉兒離開了屋子。
冷婉兒蹲坐在台階上,眼眶發紅,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下。
冷秋華在她身旁坐下,輕聲歎息,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冷婉兒投入至親之人的懷抱,嗚咽出聲:“江湖人不是一個個最重道義,怎麼偏偏對他們兩個這般狠心惡毒。”
冷秋華苦笑:“婉兒,這世上最難測的就是人心。”
看着婉兒泣不成聲的樣子,冷秋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她這個女兒啊,太過重情重義,也不知是好是壞。
月亮悄悄移動着,直到太陽升起,再也不見它的蹤影。
言桉和梁恒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下午。
清苦的木質香彌漫在屋内,令人心安。
二人剛坐到凳子上,冷婉兒進了屋子,手上還端着兩碗藥。
看到他們醒了,冷婉兒臉上露出笑意:“你們兩個可算醒了。”
說話間,冷婉兒走到桌前,将藥推到二人面前:“快喝吧,對你們的身體有好處。”
言桉沖她笑了笑,眼中帶着感激:“婉兒姑娘,謝謝你了。”
“你們早些養好傷就行。”冷婉兒擺擺手,皺了皺鼻子,“昨晚看到你們的樣子快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