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葉無憂在心裡默默給自己扇了幾巴掌。
自己是喝藥喝糊塗了嗎?是吧!
蕭允安接過葉無憂手上的牡丹,眯起眼,本來就心虛不敢擡頭的葉無憂把頭埋得更低。
“佳人配牡丹,說起來,葉卿門前的确有數不清的佳人。”蕭允安輕聲笑,摩挲着手中牡丹的蕊瓣,近身搭上葉無憂的肩,“葉卿可有看哪家姑娘,或是公子?”
來了!果真是這事!
葉無憂肩膀一僵,被蕭允安搭着手的位置,被空氣間淡淡的青竹香灼得微微發燙。
葉無憂收回先前在楊棯面前的狂言,天乾的信香果真可怕。
葉無憂倒不是怕坤者身份暴露,北地蠻夷未平,顧及北疆局勢,蕭允安不會殺他,他更不怕欺君,是怕暴露後,自己破罐子破摔,當場讨甜頭把皇帝陛下辦了。葉無憂壓抑雨露期多年,軍醫來營帳訓斥了不知多少回,最近他也隐隐察覺,即将到來的潮期來勢洶洶,一碗藥隻能勉強壓下半日……鼻下湧進的青竹香越來越濃,葉無憂突然擡頭。
葉無憂本意并非要直視蕭允安,他原是要拿餘光偷瞄眼皇帝陛下的臉色,可才擡眼,猝不及防和蕭允安含笑的雙目對上,陛下的眼,簡直是雪山巅上的白狐,葉無憂的嘴又很有想法地張開了。
“臣不要其他佳人,他們都沒有陛下漂亮。”
站在一旁伺候的高肅冷汗都要滴下來了。
這這這,葉小将軍怎麼還是……喜歡胡言亂語!
“放肆。”掌風幾乎貼着臉擦過,葉無憂閉上眼,但沾着青竹香的手,隻是被蕭允安背回身後。
“陛下,您知道臣不是那個意思……”葉無憂又低頭小聲嘟囔,“臣都好幾日沒回府了。”
聽上去,倒像是怨皇上不管葉将軍死活,蕭允安挑起眉頭。
“你啊,看不上别人還要拿朕做借口,行了,朕會替你擋回去。”
“這……好擋嗎?”讓陛下為自己擋桃花,葉無憂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蕭允安掂掂手裡的牡丹,笑道:“不難擋,朕可以給葉卿賜婚。”
葉無憂大驚失色,心底卻不自覺升起隐隐的期待和雀躍。
蕭允安:“楊棯怎麼樣?”
葉無憂的面色頓時比吃了苦瓜還難看,一句“謝陛下”被硬生生湮沒在喉嚨口。
“不好吧,他也比陛下差遠了!”
蕭允安一噎,眉峰倒是稍微舒展開來。
“卿想要朕?”他饒有趣味地上下打量葉無憂。
“臣……哪裡敢!!!”
葉無憂撩開衣擺又要跪下謝罪,蕭允安眼疾手快托住葉無憂,他又不是找人問罪,動不動跪,給膝蓋留下舊傷,還怎麼給朕打北疆。
溢滿禦書房的信香再次撲到面上,葉無憂失禮地直勾勾盯着蕭允安的面容,皇帝陛下身着繡着金龍的玄衣,繡着金絲的腰帶恰到好處掐出腰身,頭上的冠冕一搖一晃,葉無憂越看腦袋越暈,若非進宮前剛飲下壓抑信香的藥,葉無憂如今就不是頭暈,而是直接抱上皇帝陛下……不行,他還不能掉腦袋。
葉無憂艱難地把目光從蕭允安面上移開。
乾君擅戰,也好戰,但困于易感期,若非意志強悍的乾君,丢個正值雨露期的坤者就能引爆理智,乾君地位本就尊崇,遠不止為将一條出路;坤者更是不用多說,雨露期若無藥物壓制,路都走不好,戰場上厮殺的軍士,還是多為澤兌。
葉無憂也不是沒試過在軍中尋覓乾君,可審美自小被蕭允安定型的葉無憂,實在找不到滄海遺珠。
軍營厮殺出來的武将,确實多為糙人,葉無憂發現的要麼五大三粗長相粗鄙,要麼看着就像有隐疾……葉無憂下不去手,他此番回都,不僅僅是因诏,更是抱着解決雨露期的心思,來都城抓倒黴蛋天乾小美人。
都城的風水,比北疆好太多了,養人。
新帝登基,北疆幾個部族也都開始蠢蠢欲動,回到都城半月,葉無憂看似散漫,實際上每天睜眼就要問有無北疆傳回的軍報。他是葉無憂,更是景朝的将軍,北地未甯,就算是坤者也不能讓自己的身體影響到北疆的戰局。
葉無憂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軍醫的話好,綁個天乾捆回軍營,以後的雨露期,身邊好歹有個移動的藥罐子。
若是藥罐子能和陛下媲美,那就更好了。
想着想着,葉無憂癡笑出聲,蕭允安收回手睨了葉無憂一眼,葉無憂立馬收斂。
“你有什麼不敢的。”蕭允安沒好氣地丢出一封折子扔給葉無憂:“卷中佳人朕想辦法給你擋,你給朕乖乖回家待着,别整天泡在别人府上!”
葉無憂笑嘻嘻接過奏折,抓了好幾下才抓穩。
蕭允安厲聲斥:“還笑得出口!已經有謠言傳朕的葉将軍有斷袖之好,說你豢養澤兌,親佞下屬,無視軍紀,穢亂軍營。”
“怎麼都城還管人斷不斷袖……”葉無憂聽着一長串拗口的罪責頭都大了,他将信将疑鋪開手中的折子,裡面的彈劾看得葉無憂面色發黑。
他他他就和楊棯一同出入過府邸幾回!怎麼被人捕風捉影傳成這樣?還添油加醋寫成折子遞到陛下面前……繪聲繪色,就差寫床上秘聞了!
“陛下!折子上寫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這群肮髒的東西!”葉無憂氣不過直接破口大罵!
罵得蕭允安愣在原地。
“陛下息怒!”高肅被葉無憂一嗓子吓得直接跪下,葉将軍也太失禮了。
蕭允安揉搓手中盛放的牡丹:“你沒什麼想解釋的?”
想聽葉将軍簡單狡辯幾句。
“解釋什麼?臣又沒做!”葉無憂手裡的折子也和牡丹落了一個下場,被葉無憂擰成一團,攥在掌心。
蕭允安頗為遺憾地皺眉。
“陛下不信我?還是說陛下想找借口收我虎符,然後把我困在将軍府?!”蕭允安遲遲不做聲,葉無憂着急了,他瞪眼看着蕭允安,身上赤紅的官服更是襯得葉将軍面色難看。
虎符……他還沒捂熱!
“陛下想收我兵權,何須這種借口……多難聽啊。”葉無憂凄然的神情盯得蕭允安感覺自己像個負心漢,葉無憂直接從貼身處掏出虎符,拉過蕭允安的手放進去,“您開口我就還。”
“朕應當不是這個意思。”負心漢,哦不,蕭允安遲疑出聲,他把虎符又推回去。
葉無憂還在瞪,一張臉苦哈哈皺在一起。
你就是。
朕不是。
就是!
瞪不過無賴,蕭允安隻好先行移開視線,他走上前牽過葉無憂的手。
葉無憂扯着嗓子大驚:“陛下!臣是斷袖,又好美色,恐對陛下名聲不利,臣再在禦書房待上片刻,出門時衣領子隻消亂些,史官就有證據冤枉葉某是佞幸之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