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宋應時松了口氣，心裡也滑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陸先生已經盡過地主之誼了。”他客氣道。

陸懸搖搖頭，說：“那兩道菜單純是我想請宋醫生嘗嘗，不能算。”

“這……”宋應時為難地蹙起了眉。

“宋醫生，我們上次不是說好了？”陸懸的上身前傾了一個很小的、幾乎看不出來的幅度，“交個朋友，你同意了的，還記得嗎？”

他比宋應時高出幾厘米，身材也較為寬闊，這個姿勢相當于把宋應時困在了他的身體與座椅之間。

宋應時不自覺地錯開視線，輕聲說：“……記得。”

陸懸燦爛一笑：“那朋友之間你來我往，相互走動，就很正常咯。”

宋應時抿唇沒答。

“這次就當我請你，下次見面讓你請回來。”陸懸調皮地揚了揚眉毛，“到時候我可是不會客氣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宋應時再推拒就顯得過于扭捏了，像不想交這個朋友一樣。

“行。”宋應時點了點頭，“那我也不客氣了，陸老闆。”

他換了個稱呼，雖然比“陸先生”好不到哪兒去，但陸懸覺得很新鮮。

“說起來，我和宋醫生還真是有緣。”陸懸狀似随口提起，“我這段時間很少來店裡，沒想到這一來就碰上你了。”

“那确實是很巧了。”宋應時往旁邊看了一眼，“我們是第一次來這裡吃飯。”

陸懸仿佛這才看到一旁的唐煦陽，帶着一絲歉意道：“你好，我是陸懸。剛才有點急事，實在抽不開身，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請多擔待。”

“哪裡哪裡，陸老闆已經給我們最大的優待了，我也是沾了小時的光。”眯着眼睛聽了半天的唐煦陽立刻轉變狀态，“我叫唐煦陽，是小時的哥哥。”

“原來是宋醫生的哥哥，怪不得氣質如此相像。”

“很多人都這樣說，估計是因為我們待在一起的時間比較長。”

陸懸迅速轉移話題：“對了，宋醫生，你要再想來這邊吃飯，可以提前跟我說一聲，我讓廚房備好菜，不然有些菜可能現點不到。”

宋應時隻當這也是客套話，大方應承下來。

雙方客客氣氣地聊了一會兒，宋應時二人便該走了。

陸懸将他們送出店門，直到宋應時上了車，還能看到對方站在門口跟他揮手作别。

宋應時把手伸出窗外，也揮了揮。

“還要揮多久？”唐煦陽都要困了，“揮夠了我就開車了啊。”

來之前宋應時剛結束一台手術，不想再費精力開車，便搭了唐煦陽的車過來。

“走吧。”宋應時收回手，沒忍住替自己辯解道，“我就揮了不到五秒鐘。”

汽車發動的同時，唐煦陽笑道：“你是沒多久，但人陸老闆揮手的時間可不短，啧，看上去依依不舍呢。”

“你想多了吧。”宋應時升高副駕駛位的車窗，“他全程在很認真地盡地主之誼。”

“是是是。”唐煦陽笑得更大聲了，“你就當是這樣吧，傻，你這種學生我教都不想教。”

宋應時皺眉：“從小到大，我就沒拿過第二名。”

“别跟你哥我裝啊。”唐煦陽“切”一聲，意味深長地看一眼宋應時，“其實你也看出來了吧，那個陸老闆看你的眼神，不太單純。”

宋應時扭頭看着車窗外，默默歎了口氣。

另一邊，陸懸的肩膀被人從後面拍了拍。

“哎哎哎，回神了嘿。”欠揍的聲音響起，“車都跑沒影了，再看下去你就要變成望夫石了，咋地，想當店門口的石獅子啊？”

陸懸深深地閉了下眼睛。

葉鶴瀾繼續嘲笑道：“石獅子沒多貴的，你實在想要的話本少爺送你一對，成不？”

“葉！鶴！瀾！”陸懸一字一頓，“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

“嗝——”葉鶴瀾非常配合地打了個嗝，“你們在樓下說話的時候，我确實吃了不少。”

陸懸轉身走了。

……

Z城中心醫院。

中午時分，醫院食堂裡人來人往。

宋應時獨自坐在角落處，右手拿着湯匙攪動碗裡的湯，時不時舀一勺塞嘴裡，左手在手機上不停扒拉，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屏幕。

身前落下一道陰影，有人帶着餐盤坐到了他的對面：“師哥。”

宋應時聞聲擡頭，朝對方微笑了下。

來人叫陳毓昱，是一名住院醫師，也是宋應時讀研究生時期的同門師弟，比他小兩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