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應時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房間内一片昏暗。
窗簾合上了,大燈也被關閉,隻留下幾盞壁燈,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兩個按摩師傅已經離開了。
好安靜,宋應時翻了個身,這午覺睡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還沒打起精神,餘光中,一道身影從小沙發上站起來,擡腳慢慢朝他靠近。
大概是怕“吵醒”他,陸懸的腳步放得很輕。
宋應時說不清這一瞬間腦子裡在想什麼,總之,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假裝自己還睡着。
視野消失,他隻能通過淺淺的腳步聲判斷陸懸走到了哪裡。
越來越近了,透過薄薄的眼皮能感受到模糊的身影停在了他的床邊。
腳步聲也消失,随後響起一陣衣料摩擦的窸窣聲,緊接着,脖子一暖。
陸懸幫他拉高了被子,還掖了掖被角。
宋應時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條睡着前沒有的空調被,他剛才翻身時,被子拉扯間滑到了肩膀以下。
宋應時藏在被子裡的手指微微一動,蜷縮成半握拳的幅度。
他不敢有大動作,因為陸懸幫他蓋好被子後沒走,身影還站在床邊。
就那樣站着,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
過了許久,宋應時有點裝不下去了。
由于陸懸毫無動作,他聽不見任何外界的聲音,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心髒鼓動越來越頻繁。
正當宋應時想再翻個身裝作剛睡醒時,耳朵忽然一癢。
這種癢不是從内部發出的,而是因外物的靠近而引起的。
陸懸在摸他的耳朵!
不,準确地說,陸懸的手指并沒有真正觸碰到他的耳朵,隻是懸在他的耳廓皮膚上方,但兩者之間的距離幾近于無。
手指靠得太近了,近到宋應時能感受到陸懸指腹的溫度,近到耳朵上的絨毛都因為感應豎了起來。
宋應時暗暗咬緊牙根,他從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有這麼敏感,陸懸給他帶來癢意太強烈了。
陸懸到底想做什麼?
是發現了他在裝睡所以故意戲弄他嗎?
……好癢。
還要忍多久?
“哎……”一道似有若無的歎息聲之後,陸懸總算是把手拿開了。
又靜靜站了一會兒,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陸懸走開了,聽聲音像是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昏暗中,宋應時睫毛一顫睜開眼睛,盯着不知名的一個虛點,久久沒有動彈。
将近十分鐘後,宋應時故意動作很大地翻了個身,從按摩床上坐了起來。
陸懸開心地叫道:“應時哥,你醒了。”
“陸懸?”宋應時揉着眼睛問,“幾點了?”
陸懸低頭看一眼手機屏幕:“馬上七點。”
“我睡了這麼久?”宋應時驚訝道。
“是啊。”陸懸點頭,“看來應時哥真的很累。”
宋應時翻身下床,不動聲色地伸手摸了摸左邊耳朵:“好黑,開一下燈。”
“好。”陸懸提醒道,“小心刺眼。”
宋應時做了準備,但還是被燈光亮起的那瞬間晃得皺了皺眉。
陸懸又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夜幕初上,天空呈墨藍色,城市裡的霓虹燈已然亮起。
宋應時垂着視線不知道在想什麼,顯得很沉默。
陸懸卻是十分自然地扭頭問:“正好是飯點,一起去樓下吃了晚飯你再回家?”
宋應時擡眼看向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更衣室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陸懸循循說道,“你先去洗把臉。”
宋應時在心裡歎口氣,終是點了點頭。
陸懸見狀嘴角微彎,露出了笑容。
宋應時換回自己的衣服,洗了臉,漱了口,這才完全清醒過來。
他盯着鏡子中的自己看了幾秒,又伸手摸了摸耳朵。
……沒什麼感覺,不癢,也不熱。
陸懸在另一間更衣室換好衣服,見宋應時出來便拉開了包間的門。
宋應時若有所思地跟在陸懸身後走出,兩人迎面撞見一個正從走廊經過的青年。
青年看見他們從門裡出來,停下腳步,先是看了陸懸一眼,然後視線一滑,落到了宋應時的身上,停留一會兒,又轉向陸懸,再轉向宋應時,反複多次。
“……”
宋應時正覺得氣氛有些詭異,陸懸先開口了:“你怎麼在這裡?”
“我過來視察工作啊。”青年莫名其妙地說,“這話該我問你吧,你來我地盤怎麼沒跟我說一聲?”
宋應時從他們對話中明白了眼前這位青年的身份。
青年看上去和陸懸一般大,衣着上乘,氣質跳脫,從内而外散發着自信的光芒,大抵是從小養尊處優長大的。
陸懸嗤笑道:“我照顧你生意還得先經過你同意?”
青年動動嘴,沒答,轉而看向宋應時:“你不介紹一下?”
陸懸臉一偏,對宋應時說:“葉鶴瀾,我朋友。”
等了幾秒,沒聽見後面的話。
宋應時微笑點頭,主動道:“我叫宋應時,你好。”
“你好你好。”葉鶴瀾笑眯眯地盯着宋應時,“久仰久仰。”
宋應時不太自在地眨了下眼睛,疑惑道:“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