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宋應時點點頭,徑直走到床邊,低頭檢查患者的身體狀況。
患者已經失去了意識,臉上戴着氧氣面罩。
宋應時從醫院門口跑到這裡,呼吸也有些不暢,胸膛不斷起伏,但檢查的動作毫不遲疑。
偶一擡頭,他瞥見外圍的兩個病人家屬,面上均是掩不住的擔憂。
護士長應當已經和家屬說過換主治醫生的原因,宋應時能感受到對方似乎對他不太信任,迎着視線,他朝對方露出一個帶着安撫的笑容,說:“放心。”
很快,确認自己的判斷無誤後,宋應時堅定道,“轉去手術室,通知麻醉師上麻醉。”
一行人立馬行動起來,醫護人員推着轉運床,走廊上響起腳步聲、滾輪聲、簡潔的交流聲。
宋應時一邊快步往手術區走一邊做後續安排,從下車到進手術區,氣就沒喘勻過。
在去清潔區換衣服前,宋應時心有感應似的轉頭看了一眼。
視線穿過一衆醫護人員、患者家屬,正正好對上剛趕來的陸懸的眼神。
手術區大門關閉,走廊上隻剩下陸懸以及患者的兩個家屬。
陸懸倚着牆,彎腰喘了口氣。
他被找地方停車耽擱了一陣,緊趕慢趕還是沒能和宋應時說上話。
雜亂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陸懸瞥了一眼,來人是一對中年夫妻,兩人都胖胖的,男的頂着啤酒肚。
“大哥。”啤酒肚男人喊了一聲。
先前就在的兩位家屬回頭,皮膚粗糙黝黑的男人回應道:“老二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啤酒肚男人走上前就開始質問,“醫生不是說老媽的情況不嚴重,保守治療就可以嗎,怎麼現在又要做手術了?”
“媽今天出了一趟門,路上突發症狀。”黝黑男沉聲道,“送來醫院檢查後發現腦出血量加大,不手術不行。”
“老媽出門幹什麼?”啤酒肚男人又問,“你們沒和她一起?在外面發生了什麼?”
“你大嫂陪着的。”黝黑男說,“當時在車上,媽說有點暈車,你也知道媽每次坐車都會暈車,就想着忍一忍到地方就好了,沒想到……”
“麻煩死了。”啤酒肚男人的胖媳婦叉着腰說,“真不知道大哥大嫂是怎麼照顧的人。”
黝黑男的瘦媳婦這可忍不了了,一把将男人拉開,說:“我們不會照顧人?那你們倒是接去照顧啊!”
“我們可是出了錢的。”
“啊呸,有點臭錢了不起。”瘦媳婦也叉着腰,“要不是你家兩口子吵着鬧着說要離婚,老媽非得過去瞧瞧,至于變成這樣嗎?!”
啤酒肚男人和胖媳婦聞言均臉色一變:“你們怎麼會知道?”
“呵呵。”瘦媳婦不答,“這事兒怪誰自己清楚,說得跟是我們的責任一樣。”
“難道就是我們的責任了?老媽要出門難道你們兩個還攔不住?”
倚在一旁的陸懸被他們吵得心煩,正想說兩句,一個路過的護士率先開口叫了停:“附近有術後病人需要休養,請不要大聲喧嘩。”
兩對夫妻停止争論,總算安靜了一些。
陸懸擡眼望向“手術中”的字樣,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一會兒,啤酒肚男人又說話了:“你們在電話裡說的換醫生又是怎麼回事?”
黝黑男壓低聲音回答:“說是吳副主任到外地參加研讨會了,老媽的手術隻能找另一個醫生來做。”
“也是副主任級别的嗎?”
“不是,是一個主治醫師,我剛才見着了,怪年輕的。”
“很年輕?這醫院咋安排的,從副主任變成一個愣頭青——”
“閉嘴!”
啤酒肚男人被吓了一跳,轉頭看向說話的人:“你丫誰啊?”
陸懸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隻用深色的眼眸凝視着對方:“聽不懂人話嗎,讓你們安靜一點。”
啤酒肚男人表情忿忿,吹胡子瞪眼半天,最終還是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