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應時去急診樓送了個東西,回來時被護士站的小夏叫住。
“宋醫生。”小夏拿出一個記錄表,“那個蛛網膜下腔出血的錢先生術後恢複很好,他老婆剛才來給他辦理出院手續,需要你在這兒簽個字。”
“好。”宋應時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掏出一支筆,低頭簽上自己的名字。
“謝謝。”小夏拿走記錄表,笑眯眯地說,“對了宋醫生,你那位朋友又來了,在休息室等你呢。”
宋應時正在蓋筆帽,聞言指尖一頓:“知道了,謝謝。”
小夏說的人是陸懸,宋應時不用問也知道。
那晚他聽陸懸的聲音過于委屈,脫口而出說了“想”,在那之後,陸懸三天兩頭的就來給他送吃的。
科室裡本就藏不住秘密,陸懸的長相也足夠紮眼,以至于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記得他了。
小夏一臉八卦地湊近問:“宋醫生,那個帥哥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宋應時清清嗓子,“他是我一個弟弟。”
“弟弟?”小夏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弟弟怎麼會不知道你和唐醫生的關系?”
“什麼?”宋應時撤回腳步,轉過身認真地看着小夏,眉頭輕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最近經常來找你的那個帥哥啊,我記得他很久之前跟我打聽過你,問為什麼唐醫生總是來找你,唐醫生和你是什麼關系。”
“很久之前?”宋應時追問道,“大概是什麼時候?”
“差不多有三個月了吧。”小夏回憶了下,“我記不清具體的時間了,但他長得那麼高,那麼帥,打聽的又是你的事,我印象比較深,不可能記錯的。”
宋應時皺着眉重複了一遍:“三個月。”
那個時候,他壓根就不認識陸懸。
宋應時:“他還問了什麼?”
“就隻問了你和唐醫生的關系。”小夏說,“我當時還跟他說,你是我們神經外科最帥最有名的主治醫生,追求者很多,競争很大的。”
沒錯了,就是陸懸。
宋應時眯了眯眼睛。
“我懂了。”小夏嘻嘻一笑,“他還在追你,對不對宋醫生?”
宋應時心頭大動:“上班時間,少打聽八卦。”
說完轉身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小夏對着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在電腦前坐下,朝一旁說:“我覺得這次能成。”
另一個護士搖搖頭說:“不一定,以往也有人給宋醫生送過好幾次東西。”
“但宋醫生以前都是直接拒絕的,這次态度不一樣。”
“說的也是,其實這次這個,看上去和宋醫生還蠻配的。”
“話說,沒想到宋醫生是同性戀啊,我看他以前拒絕那些男的特别幹脆無情,還以為是因為他不喜歡男人。”
“同性婚姻都合法了,同性戀怎麼了?”
“我就是感歎一下嘛,沒見過宋醫生喜歡誰,感覺很新鮮。”
“你還記得你當初對着宋醫生犯花癡嗎?”
“哎呀,我那純是出于對帥哥的欣賞,長得很帥的人我都能記很久的,就比如給宋醫生送吃的這位……不說了不說了,工作。”
……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時,陸懸正在和神外科室裡的一個小醫生說着話。
一看是宋應時來了,陸懸立馬笑着喊了聲:“應時哥。”
宋應時沒說話,狐疑的視線落到陸懸臉上。
陸懸無知無覺地捧過桌上的盒子,獻寶似的:“我今天烤了蛋撻,還熱着呢。”
宋應時保持沉默,眼睛微眯。
陸懸笑容漸漸收斂,小聲問:“怎麼了嗎?”
宋應時抿抿唇,目光掃過一旁的人,隻見小醫生手裡拿着一塊吃了一半的蛋撻,嘴角還挂着掉落的酥皮。
“宋醫生。”小醫生起身打招呼,然後帶着剩下的半塊蛋撻迅速開溜,“我有點事,先走了。”
宋應時點了下頭。
“咔哒”一聲過後,休息室裡隻剩下宋應時和陸懸二人。
陸懸把盒子放回桌上:“應時哥,誰惹你不高興了?你告訴我。”
宋應時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心中冷笑,惹他的人,不就在眼前嗎?
他不慌不忙地拉開椅子坐下,伸手撫平白大褂上的一條褶皺。
陸懸摸不準宋應時的态度,目光微閃。
“陸懸。”宋應時終于開口,臉上沒什麼表情。
“我在。”陸懸吞咽一口空氣,“你說。”
“你們剛才在聊什麼?”宋應時冷靜地問,“我進來前好像聽到了我的名字,你在打聽我的事?”
“是有提到你,不過我就問了問你的工作日常。”陸懸舔舔唇,“我沒有想背着你打聽什麼。”
宋應時輕笑:“是嗎?”
“是真的。”陸懸說,“我不會騙你。”
宋應時再度笑出聲。
也對,陸懸沒騙他,隻是瞞着他而已。
他這個樣子,陸懸更慌了。
“應時哥,是我做錯了什麼嗎?”陸懸問。
宋應時看着他,幾秒後,扭開了頭。
這個人,慣會裝可憐,扮委屈。
明明有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身強體壯的,做這種可憐巴巴的表情,竟也毫不違和。
陸懸眼珠一轉:“是因為我跟你的同事聊到你了嗎?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以後什麼都不問了。”
宋應時:“我确實不喜歡。”
陸懸瞳孔一縮,低下頭:“我知道了,對不起。”
宋應時沒接話,似笑非笑地看一眼陸懸。
陸懸:“你别生氣,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一副低眉順眼,知錯就改的模樣。
宋應時雙手環胸,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臂上輕點幾下。
陸懸由下至上擡起眼皮看他:“你别不說話。”
宋應時也不是不想說,隻是消息來得突然,他還沒想好措詞。
該從哪裡開始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