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風吹進陽台。

陸懸搖了搖頭：“我不是記仇，是把你說過的話放在心上。”

宋應時眼底掠過一絲慌亂，他身上隻穿了單薄的家居服，寒風吹過，手臂泛起雞皮疙瘩。

他轉身進屋，留下一句：“就是記仇。”

“好吧，你說是就是。”陸懸笑吟吟地說。

宋應時腳步停頓了下，回頭看陸懸：“我也記仇。”

“嗯？”陸懸湊上前，“那麼請問，我有哪裡做得不好，讓宋醫生記仇了？”

宋應時上下打量他幾眼，沒好氣地說：“你猜？”

陸懸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猜不出來，你跟我說呗，我改。”

“什麼都能改？”宋應時似笑非笑地問。

“什麼都能改。”陸懸認真點頭。

宋應時蜷縮了下手指，忽然覺得耳朵有些癢，他道：“猜不出來就算了。”

“别啊。”陸懸大步追上去，“你不告訴我，要是我下次一不小心又冒犯到你了，可怎麼辦？”

宋應時：“那你就小心一點。”

陸懸：“總有不小心的時候嘛。”

宋應時心說那是不小心嗎？那是太有心了。

“那我管不着，總之我會記仇。”宋應時眯了眯眼睛，“要是有下次……”

陸懸後背一涼：“再有下次你會怎樣？”

宋應時輕哼一聲：“我會生氣。”

陸懸被他逗笑了：“哄不好的那種嗎？”

“你什麼意思？”宋應時皺皺眉，“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嗎？”

“沒有沒有。”陸懸壓抑住上揚的嘴角，“我隻是覺得你剛才的語氣很可愛。”

宋應時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注意措詞，我比你大。”

他可以接受陸懸叫他的全名，也可以忍受一次陸懸邊喊他“哥哥”邊做冒犯他的事，但是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當小孩子，他忍不了。

“好好好。”陸懸忙不疊點頭，“我會注意的。”

宋應時這才滿意，走進廚房準備做早餐。

拉開冰箱門，宋應時頓時怔住了，冰箱裡塞得滿滿的，什麼都有。

之前他一個人住，很少做飯，冰箱大部分時間都是空的，偶爾興緻來了，他會選一天買很多東西填充冰箱，可即便是買最多的一次，都沒有塞得像現在這樣滿。

宋應時記得他昨天早上弄早飯吃時，冰箱裡還不是這樣的，思及此，他揚聲把陸懸叫進來。

“怎麼了應時哥？”陸懸一來就說，“不知道吃什麼嗎？我來做吧。”

宋應時張開手掌制止他，指着冰箱問：“你買這麼多吃的幹嘛？”

陸懸不懂他的意思，眨眨眼說：“買來吃。”

“……”宋應時深吸一口氣：“我的意思是，你都要走了，還買這麼多做什麼？”

陸懸又眨了眨眼：“給你吃。”

宋應時看着他，一字一頓地問：“我是豬嗎？”

陸懸又想笑了，但宋應時在生氣，他不敢笑，于是抿緊唇搖了搖頭。

宋應時又問：“還是你覺得，你不在我會餓死？”

陸懸清清嗓子，說：“我沒有這樣覺得，我才在你身邊多久。”

沉默片刻，宋應時偏頭示意冰箱：“所以這是什麼意思？”

陸懸眸光輕閃，忽然有股沖動，他輕聲問：“應時哥，你真的要我明說嗎？”

宋應時眼皮一跳，沒說話。

陸懸舔了舔唇，道：“是我不想走的意思，我喜歡在你這裡。”

宋應時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一瞬間不穩。

他心想，是陸懸在反複提醒他，過幾天就要走了、明晚吃完飯就走了、一會兒要開車、出門宜早不宜晚……

不是陸懸自己迫不及待嗎？現在說得像他趕他走一樣。

陸懸也很委屈，他暗示了宋應時多少次，沒有哪一次，宋應時挽留過他。

“不過我确實打擾你夠久了。”陸懸笑着說，“我的傷已經好了，哪有一直賴在你這裡的道理。”

宋應時抿了抿唇，把剛要說的話咽回去。

“你放心，我買的大部分都是不易壞的東西，還有很多隻是看着占地方，像這些飲料牛奶，消耗很快的。”陸懸說着看向宋應時，“現在天冷了，從冰箱裡拿出來的飲料要晾一晾再喝。”

宋應時一聲不吭。

陸懸繼續道：“你明早下夜班之後有假期，這下可以不用出門了，在家好好休息。”

宋應時垂着眼睫說：“你想得倒挺周到。”

陸懸彎唇一笑：“沒什麼，買這些主要還是謝謝你，你什麼都不缺，我能做的也就這些力所能及的事。”

“行了，你出去吧。”宋應時從冰箱裡取出食材，“做好了我叫你。”

“要不我來做？”陸懸問。

宋應時擋開他的手：“不用，我來，你去收拾東西。”

陸懸統共就沒帶多少東西來，昨天晚上就收拾好了，宋應時不讓他幫忙，他就靠在門邊等。

早餐很好做，宋應時很快便弄好了兩個三明治，還有一碗水果沙拉，做完感覺太簡單了，他又額外煎了些培根和香腸，最後把加熱過的牛奶倒進玻璃杯裡，搞定。

就這點東西，讓陸懸來做，不是大材小用了嗎？

陸懸很給面子，任誰都能做出來的東西，他還大肆誇獎了一番，誇得宋應時有些飄飄然。

短短幾分鐘，吃的一掃而空，宋應時把最後一塊蘋果放進嘴裡，細細咀嚼，心裡湧上道不明的感覺。

從吃飯開始，他就把小星星抱在懷裡，越到後面，越舍不得。

他不願去深想，是舍不得小星星，還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