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沿着寬闊的大理石路筆直向前,我什麼也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多問。
夾道伫立着兩排高大的石雕柱子,共同支撐起上方拱形的穹頂,外面成片郁郁蔥蔥的花圃香氣四溢。
當前的季節,繡球茉莉競相綻放,蜂蝶翩然翻飛,美好的景象讓人一時間幾乎要忽略這片土地上的許多荒唐。
“哈沃西亞,把濕衣服換掉。”
經過一座宮殿正門,現任蘇丹簡短地交代了我的任務,率先走進大廳消失在了一扇門後。
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現任蘇丹說話辦事的風格像是很容易不耐煩的那種人。
直覺在報警,此男日後出口的所有話大概也是令行禁止且使命必達的程度,想到就又是一陣頭大。
“殿下,您回來了。”一名頭發到兩腮都飄着香味的年輕侍女示意我随她到後閣。
撩開一道垂蓋在門前的花色挂毯,裡間别有洞天。
這裡應該是女子的閨房。靠牆位置擺着一張梳妝鏡台,首飾和珠寶高高地堆在桌面,擋得人根本照不見後面的銅鏡。其他裝潢布置奢侈而繁麗。
……該不會是我的房間吧?和想象中總有點兒不太一樣。
我居然還看到一盤沒吃完的糕點和翻開倒扣的小人書七零八落地擺在長塌上。
侍女抱着一身嶄新的裙裝要給我更換,她大概是專門照顧我的人。
我聽蘇丹喊她卧德麗,就跟着這樣叫:“卧德麗,這裡平時也是這麼有生活氣息嗎?”
高情商:很有生活氣息。
其實我想委婉地問問為什麼哈沃西亞的房間能這麼亂,好歹也是一個王室妃嫔,怎麼居住環境如此原生态,就像根本沒人照顧一樣。
卧德麗聞言則面露詫異地回答:“殿下,這幾日您不準我們擅自挪動您的任何物品。而且除了蘇丹,您誰也不接見。”
通過和卧德麗斷斷續續套話,我大概弄明白了哈沃西亞的出身和進宮始末。
哈沃西亞原本是首都一名末流貴族家庭的女兒。父母都不是族中的重要人物,全家最拿得出手的依仗是母親作為嫁妝的一座酒莊,每月能進賬數近百金……不知道現在的通貨膨脹是否嚴重,反正原作裡買本破書都得一枚金币才行。
依照這種開局發展下去,她最好的選擇是挑一名門當戶對的貴族青年然後賭一把他飛黃騰達。
但哈沃西亞父親并不甘于現狀,他想搏一搏,靠着一番費盡心機的造作,成功讓年僅十八歲的女兒被許配給了一名三十六歲喪偶一任的中年小領主。
領主十分高興,承諾贈與我那大義獻親的老爸謝赫大量财富和一份光鮮的差事。
在述及有關哈沃西亞的往事時,卧德麗不知是否有誇大其詞的嫌疑,但據她所說,曾經滄海、見多識廣的蘇丹在舞會中一眼就相中了哈沃西亞……
哦對,說起這回事就更是令人心驚膽戰。
哈沃西亞對這樁訂婚非常不滿,可她的反抗方式和以往的叛逆小女孩都不太一樣。
她選擇用金銀細軟買通了一名受邀觐見的舞女,扮做她的仆從進宮,在一個月黑風高的良辰吉日翻上了蘇丹的卧床。
“等等,卧德麗,你說什麼?”
我知道作為當事人此時表現得太過激烈有些不合常理,但聽到哈沃西亞的壯舉之後,我不能不肅然起敬。
我把蘇丹給睡了!給、睡、了!
還真是小小的老子膽子大啊!
“請您恕罪……”
卧德麗倒是沒顧得上細究我的反常,而是分外緊張地躬身行禮,她似乎誤會了我的意思。
“殿下,這些都隻是我從其他人那裡聽來的說法,想如實禀報于您而已。”
“哦不不不,沒關系的。”我趕緊控制神色保持正常,寬和地和她揮了揮手,“你快說,我是真的很好奇這些傳言裡怎麼形容我呢。”
現在别的東西都已經不重要了,我隻想吃瓜。
卧德麗每說一段話,我的眼睛就像過電一般瞳孔發出劇烈的震顫。
我怎麼也想不到世上竟有人具備如此強大的行動力。哈沃西亞不僅行事果斷,考慮得也很周全。
因為本朝蘇丹曾經也有過一夜流連親芳澤、轉頭卻冷臉不認賬的前科,哈沃西亞擔心局面不夠穩固,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又如法炮制一個禮拜内和王幽會了三次。
俗話說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再三之後那就是喜歡。
總之,哈沃西亞輕輕松松就把蘇丹迷得人五人六的,而後更是計算好了時機,在婚期前一晚上才卡着點哭哭啼啼地告訴蘇丹:她本來什麼都不敢妄圖,隻希望以後的日子和蘇丹風花雪月、談情說愛(我信個鬼),可是父親不滿意她的輕率無禮,要把她嫁給老光棍了怎麼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