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了,媽媽?”
我破天荒感到有點别扭,嘴角抽搐着,主動将此事翻了篇:“算了,快拿着吧。”
既然是達瑪拉珍視的物品,還是不要太為難他了,以免他狗急跳牆做出什麼對大家都不好的事情。
接過銅壺之後,達瑪拉像卸下某種負擔猛地松了口氣。他垂眸細細摩挲着銅壺外側流暢的線條,就如在溫柔地撫慰一個相識多年的老朋友。
突然,他又想到什麼似的,面色古怪地瞅了我一眼,不動聲色地用衣袍的布料擦了擦銅壺,嘟囔道:“你和蘇丹沒用它做過什麼惡心的事情吧……”
……?
“當然!我可是很有操守的。反而是你的腦子裡究竟裝着什麼污穢?”我艱難地控制住給他兩拳的沖動,心頭又湧起一個異常,一件遺物有什麼值得隐藏的?
“達瑪拉,侍衛搜宮發現它的時候,你為什麼那麼緊張呢?”
“……你想知道?”
達瑪拉收起瓶子,轉而露出一種挑釁的神情,“好吧,不妨告訴你,反正裡面的物證也被你銷毀掉了。——這裡本來裝着一種失傳的藥劑,是禁品,能使人身體麻痹失去行動能力。我母親被薩莫達拉構陷之後,就是主動服下它投湖逝世的。”
“所以,薩莫達拉她是不是也……”聽到那個名字,我幾乎一下子想通了當時的情況。
“這些都過去了。”達瑪拉打斷了我,一雙黑色眼瞳是罪孽凝成的具象體,發出不懷好意的警告,“而且如果你敢亂說的話,我會想辦法拉你一起做‘共犯’的,哈沃西亞。”
啧。我心裡直翻白眼,暗說剛剛真是鬼迷心竅,居然會産生能讓達瑪拉這種人積極向上的錯覺。以後還是堅定不移地把他列入黑名單最底層為好。
然而,就在我憤憤地打消了給達瑪拉好臉色的念頭時,卻又聽到他輕聲喊我的名字:“哈沃西亞。”
“嗯?”
達瑪拉沒有直接看向我,窗外的葉影打在他的面容,使得他的神情變得模糊不清。
他低下頭思索了一會,忽而靜靜地發問:“你不是她了,對嗎?”
咚!
他的話語鑽入耳中,我的頭顱如遭銅錘重擊一般嗡嗡作響。
什麼意思,我不是誰?難道達瑪拉發現了什麼嗎?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糟了,外界似乎空場了很久,我的緘默簡直是在變相地承認!可是,這個問題遠比其他更加難以回答,我心中警鈴大作,千言萬語都阻塞在喉嚨之間,不知從何開口。
好在達瑪拉沒再追問下去。
“以後好好相處吧。”他笑了一下,模棱兩可地說着,長而濃密的眼睫上下眨動,視線落在一旁桌子上的湯藥,“那種東西對身體不好的。”
“……少管。”我覺得這并不關他的事。
而且現在的避孕手段必須用到水銀和其他含有毒素的物質,但比起分娩的後果,我甯肯選擇承擔化學損傷。後者好歹能找
“你不想要蘇丹的小孩?”
夠了,他問得太多了。我感到達瑪拉在窺視我的日常之後,繼而進一步開始窺探起我的内心世界了。
為了驅散他陰魂不散的考察,我深吸一口氣,聲情并茂地攻擊他最薄弱的地方:“噢寶寶,我明白你為什麼會大半夜跑來視奸我的生活了。你是一個很缺乏安全感的寶寶,一旦想到媽媽有了親生的小孩就不疼你了,就愁得徹夜難眠對吧?你放心好了,我可是超~級~讨厭生小孩的。強力要求你爸爸戴羊腸子,你爸爸還誇我懂事來着。”
“……我對你們怎麼完成媾合不感興趣。”不出所料,老辦法對達瑪拉仍舊奏效,他聞言就像撞見什麼中邪的迹象一樣,慢慢地退到了門邊,“你在說什麼虛情假意的鬼話,你覺得我會信嗎?”
“不信拉倒呢。”
達瑪拉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眼底閃過意味不明的情緒。頃刻間,他斷言道:“你沒有裝出來的那麼愛他。”
“你是指蘇丹?小聲點兒吧,我們今晚的每一句話傳出去都是要殺頭的。”我皮笑肉不笑地挪到牆邊,摘下挂在上面的黃金劍,“還有,現在已經三更過一刻了,小孩你還打不打算上床睡覺呢?”
識時務者為俊傑,達瑪拉斟酌少許,總算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我重新回歸一個人的清淨,卻又感覺心裡亂糟糟的。
無意間得知了惡人有血有肉的一面啊……這很不好。以我的性子來說,往後無法對這次的所知所聞做到毫不在意。而且我似乎有把柄落在達瑪拉的手裡了,就好像頭頂懸着劍一樣危險。我胡思亂想着,在惴惴不安之中不知不覺地睡着。
等一覺醒來,天光明媚,世界照舊鳥語花香,達瑪拉表現得一如既往,仿佛無事發生過。于是昨夜的心煩就暫且被抛諸腦後了。
接下來的時日,我琢磨了好幾天創業草案,覺得構思差不多成熟了,喊來卧德麗聊起關于她創作的事情。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