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殷筱……溫紀菱把顧頌的計劃，告給了殷筱。”

她終于抓住那個遺漏的關鍵，這樣推測下來，殷墨渝十有八九是靠殷筱得知。至于溫紀菱為什麼連這種事都能告訴殷筱，她就不得而知。

她說的是對的，殷墨渝終于看着她的眼睛，道：“顧客舟養你二十二年，卻對你狠心到想要你的命。顧麒不問世事，顧頌唯利是圖，顧瑛不成大器。你以為你交付了殘刀、離開仙星，就能真能了無牽挂，過上你想要的日子麼？”

殷墨渝的話像一柄利刃，剜動着暗流上的石塊與淤泥。她好像知道，殷墨渝要說什麼了。

果不其然，殷墨渝停頓片刻，接着道：“江行阙在密室設置機關是意料之外，但顧瑛一定是我送給你的一份見面禮。如果你想要那瓶酒，三天之内，我讓人送到你面前。”

顧昭允直視着她的雙目，殷墨渝與她對視，聲音中帶了絲肯定，“是，我就是要讓你來掌管顧家。”

顧昭允并不急着答話，與她相視一陣，才輕聲道：“江行阙不受你控制了，對嗎？”

這回是殷墨渝沒有立即答話，等了須臾，才說：“昭允，追索文物、堅守正道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以前得心應手，是因為兩家合作互利。現在這個局面，難道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殷墨渝太知道她要什麼了。就連顧昭允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殷墨渝為什麼明明從不和她見面，卻能把她看得這樣透徹。

殷家兩個姑娘一直專心緻志跟随着兩人的談話，侍者們不在場中，廳内鴉雀無聲。壁爐上方立着一台黃銅鍍金的西洋座鐘，鐘底是四隻獅爪，鐘擺搖動，奏出一陣沉着而古樸的報時聲。

顧昭允起身，向她颔首，“請老夫人見諒。”

這話出來，兩個姑娘皆是看向她，殷墨渝倒未見異色，應是料定她總不可能一口答應。就似早已備下充足的耐心一般，她捧起茶盅，手上是一副貼合的小山羊皮黑色薄手套，就那樣安安靜靜地飲了口茶，再将茶盅放回幾上。

“昭允，這是對你、對我都好的提議，你再想想看。”

她向後靠去，默不出聲地瞧着顧昭允。顧昭允靜立着，再一次開口：“時間不早，老夫人讓我回去吧。”

兩個姑娘就又齊齊看向殷墨渝。殷墨渝半晌沒作聲，後對她道：“你很聰明，應該知道怎樣做有利。”

“我已經做好了決定，無論結局怎樣。”顧昭允道，“就不打擾老夫人了。”

她說罷，輕輕點了下頭，回身往大門走去。隻是不等走到前廳，那門從外面赫然打開，身穿黑色制服的殷家護衛湧進，有序将她圍于其中。顧昭允望向依舊端坐原地的殷墨渝，隻見她不急不緩地出聲：“帶她回來。”

“顧小姐，請。”一名護衛伸手道。

“您應該知道，這樣對我沒用。”顧昭允并不往前走，隻是聲音發沉。殷墨渝卻毫不在意地揚了下手，兩名護衛便握着她的手臂，帶她回到廳内。

“阿雪，叫你調的藥調制好了麼？”

殷墨渝問那兩姑娘道，其中一個姑娘就拿出一個琉璃藥瓶，藥瓶中隐隐可見是裝着些液體，回答道：“調好了。”

“拿給顧小姐吧。”

阿雪就起身，一名護衛走到她那邊去，從她手裡接過藥瓶，再回到這邊來，将手中的藥瓶呈在顧昭允面前，“顧小姐，請。”

顧昭允神色微冷，凝着殷墨渝問：“這是什麼？”

兩名孫女對視了一眼，最後也沒作聲。殷墨渝并不回答，隻是悠然說道：“昭允，你說現在，有誰肯護着你呢？江行阙會把你的行蹤告訴寒禅麼？”

殷墨渝此人年輕時據說處事乖張恣意，頗具殷家底蘊。若是她再早生一些，早把殷家發展到現在的局面，殘刀也許就交予殷家了。顧昭允并不能摸準她的脾性，更不知她叫她喝的藥是什麼，眼下進退維谷，隻好不動。

她看了一眼那藥瓶，定了定神，道：“所以老夫人覺得，我就算死在殷家，也無妨了？”

“不用試探，我不會叫你死。”殷墨渝的目光停滞在她身上，“你要是惹我不快，我可以叫你生不如死。”

廳内沉寂，竟能隐隐聽到鐘表細小的雜聲。

顧昭允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問出了口：“所以…您也是這樣對待江行阙的？”

殷墨渝擡手，對那些護衛道：“讓她喝。”

持瓶的護衛就上前一步，将那琉璃藥瓶更進一步呈在她面前，“顧小姐。”

她沒有動，殷墨渝的視線又直直逼視着這邊，護衛再次喚她，“顧小姐，請您喝了吧！”

顧昭允與她僵持着。殷墨渝起身，說：“抓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