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磚牆上的煤油燈即将燃盡,那一星火苗影影綽綽。在這裡遇到江行阙,這運氣也是極差了。按理說,江行阙現在應該在處理樓上的入侵事件,不知為什麼會在這兒。
對講機早就不通了,她不知道寒禅那邊的情況。更不知道想要殺她的人,是否會是江行阙。總之現在這場面絕不是好事,她得想辦法先離開。
“又見面了,阿允。”
江行阙好像沒有很意外,她不慌不忙地和顧昭允錯開身,往前走了幾步,和她面對面。顧昭允稍向後退了一步。
江行阙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一個電話,正是顧昭允掉落在餐廳裡的。她把電話拿在手裡,看了看,問:“寒禅也來了?”
顧昭允十分擔心寒禅的狀況,她感到有些不安。江行阙看來已經知曉花夜的事,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故意跟随自己到這裡。在這個關頭,擺脫江行阙是一件麻煩事。
她道:“我今天是和阿析一起來的,她約了朋友在這裡。”
江行阙戴着黑色蕾絲手套的指尖卻還捏着一枚子彈,她把那枚子彈拿到顧昭允面前,“顧客舟要借機殺你,你知不知道?”
顧客舟?
顧昭允看向那枚子彈。
就在這時,兩輛黑色轎車從遠處的花夜大道上拐進來,碩大的車燈直挺挺地照亮着,白光映照在江行阙的側顔上,她收回舉起的手,不屑地轉頭看去,兩輛轎車正好停在兩人身側。
車門開啟,有兩個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從前面那輛車上走下來,原地站定,機械一般吐着話語。
“請顧小姐上車。”
來者不知是誰,竟連花夜内衛都沒有阻攔,隻是跟在後面。江行阙好像已經猜到是什麼人,望着第二輛車後座的黑色玻璃,帶着一種無言以對的神情暗暗嗤笑了兩聲。
顧昭允也不知來者何人,向那車牌看去,也不熟悉。江行阙忽然輕輕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身後。
“消息很靈通嘛!可是怎麼辦呢?在今晚的事沒查清前,顧昭允隻能留在花夜,哪都不能去。”
她對着遠處那車窗道,語氣中刻意夾着絲輕佻。後座的車窗并未降下,倒是又從車裡下來一名女子,服飾與那兩名男子不同,看着應該比他們更高一級,故而代為傳話。
“放了她。”
江行阙明顯不悅,道:“見面說。”
女子并沒有再傳話,隻是靜候在車門旁,一動不動地注視着江行阙。雙方無聲對峙,那盞煤油燈終于因為油枯而熄滅,隻留半明着的車燈,花夜大道和樓宇間金紅色的光溢過來,填補進昏暗裡。
女子終于擡了擡手,兩名黑衣保镖就上前,一人一邊強行拽了顧昭允去。眼見她被搶走,江行阙卻沒有阻攔,隻是握緊了拳,對着車窗道:“你還真愛多管閑事。”
車窗内的輪廓連動都沒有動。那保镖正好握在顧昭允掏出餐廳時碰傷的地方,顧昭允本能地一掙。保镖也覺察出不對,将手移了位置,餘光看見江行阙的視線正凝在他身上。
顧昭允任由他們将自己推上車,車門關好,透過車窗,她看見江行阙還在原地伫立。
是誰?連江行阙都不敢在其面前造次。
她轉過頭去,身邊的人也正看着她。而她認得此人,此人正是殷家現任家主,殷墨渝。
此前說過,殷家和顧家一樣,主要經營着的一個是和山拍賣行,一個是文物商店襄岫齋,更是靠做古董生意改邪歸正。殷墨渝年近花甲,和顧瑛一樣的歲數。早些年在許宴清還沒和顧客舟離婚的時候,也就是在她幼時,那陣政府還會叫兩家共同出任務,她見過殷墨渝兩次。
印象深刻,故而現在得以回想起。
但在那時候,兩家的關系就已然惡化。尤其是殷墨渝所收養的孩子裡,年齡最大的孩子殷蘭和顧客舟離婚,直接成了兩家老死不相往來的火引。政府那邊也看出了兩家不和,漸漸的,任務就是分開下放,沒了合作,往來便愈發少。
加之殷墨渝一向低調,甚少出現在公衆視野裡,旁人提到她的次數就逐漸變少了,多是在說殷家怎樣、殷家的小輩們怎樣。她若露面,隻能是大事。
顧昭允向她微微颔首,“殷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