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筱怎會不知道昨晚的事？更何況江行阙還打電話來問過她，略一聯想，也就梳理出大概了。隻不過她昨天對外宣稱要陪着自己母親看醫生去，就隻當作不知道。

殷墨渝就問她：“原樣帶的話？”

“大多是原樣帶的。顧伯母很精明，還想從我嘴裡套有關您的話。”

“是嗎？”殷墨渝摩挲着報紙邊緣，若有所思，“這麼關心我？”

殷筱眨眨眼，“我跟她說，您剛從龍西和舊友聚會回來，暫時不管事。顧伯母就好像不太高興，不過我一說顧頌的事，顧伯母就又高興了。”

殷筱看阿雪阿月兩人好像還有正事等着和殷墨渝說，就不打算再多留。這兩人一個搞化學一個搞文學，都還在上學，比她要忙。正起身告辭，卻忽然被殷墨渝叫住。

“你和那個叫聞星洛的小演員是怎麼回事？”

“您怎麼知道……”殷筱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跟她說軟話，又認真保證，“我已經和他斷幹淨了。袁導的新電影定了他當男主角，那小傻瓜滿意得不得了。”

殷墨渝倒也沒對她太過苛責，隻道：“這種事以後不許再有。”

殷筱連連點頭。

殷墨渝又叫管家給了她一串鑰匙，“先前路過你那公寓，覺得周圍地段有些吵鬧。給你在清合那塊兒買了棟房子，地址在鑰匙上挂着。”

殷筱就接過，“謝謝姨母，那我先去了。”

殷墨渝點了點頭，待她離去，才對那兩姑娘道：“繼續說你們的。”

車子一路駛到漁港碼頭，碼頭邊上停着一排藍色漁船，賣海産的小販已經收了攤，回到市場裡面。一隻紅色的氣球拴在孑然立着的梅花樁上，江行阙往那邊看了一眼，毅然轉頭往碼頭正對的騎樓大道上去。

今天天熱，路上人少。大多數店不到飯點不開門，唯有一些賣冰品賣飲料的店還開着，怕冷氣跑出去，隻露着一方小門臉兒，老闆躲在後頭像偷窺世界的孩子。

江行阙走在路上，忽然聽到不知哪裡的樂聲飄過來，悠悠揚揚，仔細一聽是某支電影主題曲。她不知不覺就走到那家唱片店的樓下，駐足聆聽一會兒，才順着樓梯上去。

唱片店不大，鋪着木地闆，牆上是木護壁，架子上積滿了各式各樣的唱片。門口頂頭的牆壁上挂着一台小電視，要離近才能聽到嗡嗡的新聞播報聲。“大喇叭花”站在門口正對的八仙桌上盡情地唱着，老闆在窗前，躺在磨光的竹椅上吸吮杯中的芒果汁。

唱片貨架間立着一人，穿着簡單的白色棉布裙，細細挑揀着唱片。江行阙也沒想到在這兒能碰見她，走了過去。

顧昭允回頭，看到是她。兩人相對而立，卻誰也不說話。等了許久，顧昭允先開口。

“有什麼問題嗎？”

那樂聲忽然停止，江行阙看着她，停了一會兒，道：“看來你和殷墨渝談得挺融洽。”

顧昭允取唱片的手收回，望着她的眼睛，“你以為我就要死在殷家了，對嗎？”

江行阙正要說什麼，卻聽見電話鈴聲響起。她一見來電的号碼，好像很熟悉一樣，當下就走遠去接。大多數時間都是對面人在說話，大概十分鐘之後，她才回來。

回來之後，江行阙的面色好像有些意外，但還是收起了電話，對她道：“顧昭允，你這回……可真是走了運。”

顧昭允神情淡然，并沒有深究，從貨架上取了兩張唱片，交到老闆那兒結賬。見江行阙一直跟着她，才道了句：“我先回去了。”

說罷，她兀自出了唱片店，下了樓。這一句話阻斷了江行阙的跟随，江行阙在原地站了一陣，方才下去，顧昭允已經沒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