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陸欽,正獨自一人站在街邊,警車接連開來,開着大燈在這一帶街區搜尋。陸欽那張白皙的臉上挂了點彩,眼鏡鏡片上橫着一處裂紋。一輛警車繞了一圈,在他面前停下,警官從車上下來。
“陸先生,你還記得那些人另外的特征嗎?”
陸欽不記得了,他今天晚上九點的時候來到漁夫山旁邊的海濱石子灘,這裡是顧家二老的墓。他隻帶了兩名保镖,叫他們在木闆道上等着,他獨自上去取那墓裡的文物。
他按收到的那封信上所言,找了一重量相當的葡萄酒,打着手電在墓碑之後摸索,确實尋到一處凹槽。他把酒盒放在凹槽上,壓了約一分鐘,凹槽處陷入地面,呈上來一個保險箱。
陸欽這才叫那兩名保镖上來,檢查了一下發現沒什麼問題後,就提着箱子離開,坐車去顧瑛那裡。誰知走在半道,在一個四下無人的地方,旁邊路上忽然開來三輛沒有車牌的轎車,逼停了陸欽的車輛。車上同時下來幾名遮擋着臉部的人,上來拉他們的車門。
司機見勢不對,就想一腳油門沖出包圍,可車子後輪一聲巨響,不知被什麼紮爆了胎。那些人瞧着身強力壯,身形甚至比陸欽的兩名保镖更高大。他們拉開車門,兩名保镖知道寡不敵衆,當即掏槍。
隻是對方竟也有槍,一排森森的槍口對準他們。在這個關頭,開槍不開槍,他們都不占優勢,如果引起一場槍戰,還有可能危及性命。陸欽問他們是什麼人,要幹什麼,那些人也不答話。
兩方肉搏,不出意外被他們搶走了保險箱。
報警之後,等警察過來,那些人已經逃得無影無蹤。警方問起那些劫匪的細節,陸欽說不清;問起他們搶走的是什麼,陸欽隻敢說是一隻保險箱,不敢說裡面裝着文物。夜已深,警察送他到顧瑛家去。
顧瑛一直等着他,故而還沒休息。鬃毛刷看見兒子來了,興沖沖地去拿冰鎮的水果過來。陸欽紅着一雙眼睛,一進屋就坐在沙發上,雙手捂臉。
“媽,這下可完了。”
顧瑛看見他臉上挂彩,心知出事,但也顧不上多問,先拿了藥箱來給他處理。處理傷口的期間,陸欽這才把經過講述一遍。
這件事的源頭要追溯到今天下午。他從郵筒裡拿信件出來,裡面有一封奇怪的信,沒貼郵票,沒有寄信人。他捏了捏,倒是有很厚一沓。
打開以後,先是拿出一本圖錄,圖錄有一頁折角,打開正是那瓶馬耶。陸欽一開始并不知道這瓶酒的事,是後來花夜出事他們才打聽到。信是打印的,上面的内容令他大為震撼,先是替他分析了酒上線索,最終得出一個結論——那件了不得的文物就藏在朱萬甯的墓碑下。
對于線索,信上是這樣分析:此酒的酒莊是在法國的一個小鎮,小鎮正是顧稹與朱萬甯第一次見面的地方,這一段往事顧稹時常提起,親友皆知;珍藏此酒的人是顧稹與朱萬甯的共友,交易之時,此人特贈一枚标簽在瓶身上,标簽上的編号正好是朱萬甯去世的日子;最後,朱萬甯生前常喝的紅酒與這瓶馬耶是同一酒莊生産,瓶裝規格相同。
三條線索都指向已經過世的朱萬甯。而寒禅以前研究過墓室建築與機關,顧稹常與他探讨,二人共同寫過一本筆記,依舊放在顧稹的遺物中。墓裡的機關,是需要把一件和那瓶馬耶重量相當的東西放在碑後,長壓一段時間,機關開啟,碑下的保險箱就會與那東西做替換。
這實在是太過隐晦,陸欽知道,就算有人把這三條線索提取出來擺在他眼前,他也完全聯系不到一起去,也很難想到朱萬甯身上。可信上這人分析得有理有據,并且能看出給他寫信這人對顧家的狀況是非常熟悉,陸欽當即就開始猜測寫信的人會是誰。
除去這些,此信通篇語氣誠懇,是想要幫他的意思。寫信人說,他隻是如此猜測,并沒有驗證,他請陸欽晚上去一趟漁夫山海濱,如果拿到文物,就寄一封信到某個商店,到時候他自會露面。
陸欽帶着這封信去和顧瑛商談,雖說有風險,但也決定晚上去海邊的墓那裡一探究竟。
“如果說是這個給你寫信的人搶走了文物,我到覺得不像。可除了這個人,還能是誰呢?”
顧瑛思索着。可陸欽現在已經無暇顧及劫匪是誰,因為還有一個比這更棘手的問題。
“我不知道那件文物是什麼,如果真是那個寫信的人設局,消息一傳出去,所有人就都知道我私自去拿大舅追回來的寶物,還給弄丢了。媽,我們就成家族的罪人了!他這是要害我們!”
陸欽也是回到家才反應過來,自己當時壓根兒就不該通知警方。如果真有人害他,警方就成了作證的一環。可他那時候剛跟人打了一架,心裡害怕不說,更是滿心着急文物的下落,第一反應就是報警抓劫匪找回文物。
好在他當時還算理智,沒有全盤托出,隻說是個保險箱,沒說那裡面裝着什麼,更沒說前因後果。這麼大的事,警方肯定要一直查下去,再叫他問話的時候,他扯個謊就算了。隻是話是這麼說,别人信不信還是個問題。
“媽!我們肯定是被人算計了!這事明天一早搞不好都會上電視!警察要是抓不到人,這個鍋我們就背定了。到時候說我們自導自演、獨吞文物都有可能!”
陸欽想想就覺得悲哀,坐在那裡哭得梨花帶雨。他此前想過不少種可能,連自己被綁架都想了一遍,唯獨沒想到是這麼個結果。鬃毛刷見兒子哭了,心疼得上前摟住他,輕輕拍着他的肩。
而顧瑛頓時就抓住了他話中“自導自演”四個字,越想,越覺得清晰。
“你說,會不會是你三舅……”
“什麼?”陸欽抹了把眼淚。
“你三舅知道了文物在哪,隻是自己取來再宣揚出去顯得太不可信。所以他要借别人的手先把這件文物丢出去,然後他再假作取回來,經過這麼一洗,文物在他手上就名正言順了。”
陸欽聞此,直接甩掉往日的斯文,“騰”地一下站起來,話裡帶着崩潰:“那他去害顧昭允啊!他個神經病!殘刀最聽的是顧昭允的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