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阿欽,他十八歲的時候跟你們見過一面的。”顧瑛介紹。
陸欽上前,替衆人分了茶水,倒讓一旁剛端了茶來的侍者不知所措。大表姨隻好示意侍者不用再上前。茶已落桌,幾人各自搬了椅子,與顧瑛同坐。這邊有事要談,大表姨不好多留,就到舞廳去招呼客人,陸欽接替她坐在位子上。
凜洋來的人并沒有留到很晚,在聚會散前就離開了。顧瑛也不久留,凜洋的人走了沒多久,她就也帶着陸欽走了。鬃毛刷還沒有趕來,二人暫且在街心公園的長椅上稍坐。路燈一盞盞亮起,把灰白的水泥路面照成鵝黃色。
陸欽說:“媽,凜洋那些人都是八面玲珑的,我們還是得另做打算。”
顧瑛明白,仔細想了想,道:“玉帶被搶的事暫時沒有解決辦法,想做凜洋的生意,大概隻能看江行阙。福池那邊被你三舅牢牢把着,她插不了手,凜洋現在有空缺,她一定得讓一個跟她熟悉的人過去。”
陸欽生疑,“可是現在這樣,江行阙也不好跟我們走太近吧?”
顧瑛道:“江行阙跟我說,殷蘭想和顧客舟複婚。”
“什麼?”陸欽驚愕,“蘭姨她……是瘋了嗎?”
殷蘭這個名字現在說起,有一種很久遠的感覺。這個名字第一次被人們知道,是用的殷家大小姐的身份。
殷家家主殷墨渝不曾結婚,在她十八歲那年,與當時的家主同去外地,完成任務時意外救下一名被人拐帶的八歲孤兒,那個孤兒就是殷蘭。殷蘭被殷家收養,自此跟在殷墨渝身邊,因為二人的年齡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便以姐妹相稱。
有了這一個先例,殷墨渝往後也機緣巧合地帶了幾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回來,都跟她自己還有殷蘭算作同一輩。現在這些孩子都順利長大,也基本成家立業,暫且不提。
殷蘭這個名字第二次引發關注,就是她和顧客舟離婚。外界皆知,兩人之間感情深厚,顧殷兩家又是門當戶對,所以沒人想到二人會離婚,更沒人想到離婚的緣由居然是殷蘭出軌。
雖然顧家沒這樣說,可小道消息在當時已經漫天亂飛,令人眼花缭亂無處求證。自此,殷蘭就消失了,不知去了何處。
再後來人們聽到這個名字時,多是附帶前綴的,稱“著名心理學博士殷蘭”。不過略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殷蘭那時上學,就是在學這些,故而現在成了專家也沒什麼意外。江行阙的出現讓她又被關注了一番,現在也沒什麼人提了。
總之,她現在應該過得不錯。顧瑛倒是和她偶有聯系,因此陸欽也對殷蘭的事略有所知。在他看來,就現狀而言,殷蘭實在沒有複婚的理由,顧殷兩家的關系更是在二人離婚時就徹底完蛋。唯一的可能或許是對顧客舟餘情未了?可如果這麼多年過去,都感情猶存,她當時又為什麼會背叛她和顧客舟的感情呢?
這令陸欽費解,所以也感到驚訝,覺得殷蘭八成是瘋了。
“當時阿蘭确實是深愛顧客舟的。”顧瑛回憶往事道,“連我一個外人都能感覺到,她愛得很深。”
“那蘭姨為什麼會做那樣的事呢?”
顧瑛想了想,終是一片茫然,隻清了清嗓子,回歸正題道:“反正江行阙那麼說了,也不會有假。阿蘭想要複婚,但是顧客舟大概率不會同意,需要我們插一手。這樣不僅有了江行阙的人情,日後阿蘭在顧客舟身邊,他也不能肆意妄為了。”
上回顧客舟在花夜的瘋狂行徑也屬實震驚了顧家人,讓人不得不提心吊膽。可話是這麼說,陸欽還是想弄清楚殷蘭複婚的緣由,他主要是擔心和殷家那邊有牽連,按理說顧瑛也應該有此疑慮的,隻是不知為什麼,陸欽一點也沒看出她有所擔憂。
正說着,街邊一輛轎車停下,輕輕一按喇叭。鬃毛刷額上頂着墨鏡,向這邊笑着招手,露着一口潔白整齊的牙。
顧瑛就起身,正要往那邊走,卻見街對面一群嘁嘁喳喳、穿着靓麗的女人結伴而行,也不管車來車往,瞅着個空隙就烏泱泱向顧瑛飛奔而來,邊跑邊叫“老姐姐”。陸欽尚不及跑,就和顧瑛一起被圍進人堆裡,密密匝匝不見出路,衣香鬓影堆了滿眼。
“诶呦,看我們老姐姐今天這身打扮,迷得我魂兒都飛了!老姐姐,今天和我們到花夜玩去吧?”
“這不是陸小子嘛!看我們陸小子,長得跟老姐姐一樣水靈!過來,讓姨姨親一口……”
陸欽一個抱頭鼠竄,也不顧老母親死活,獨自竄進車裡,抱着鬃毛刷的手臂顫聲道:“爸、爸,我們快跑,不,快走……”
鬃毛刷卻是不慌不忙地下車來,笑着跟顧瑛的老姐妹們打了聲招呼,見顧瑛對他擺了擺手,就坐回車裡帶着陸欽走了。太陽漸沉,柳絮一樣輕柔的風繞過車輛,燈光在路上流動,好像永無止息。城市逐漸沉入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