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頭就撓撓他那為數不多的頭發,道:“最近嘛,還是和學生們在野外工作,前不久剛獲批了那個玉城的挖掘項目,馬上開工。你也知道,我盼這事盼了很久了。”
“那又會很忙了。”
“嗨!忙點好,畢竟‘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東西’嘛!”說到這兒,田老頭觑了觑顧昭允,眼珠滴溜溜一轉,小聲道:“說到這個,你現在手頭……”
“您缺經費了?”
“這個…最近報批的項目越來越多,分母大了,分數不就小了嘛!”田老頭道,“不過這是好事。就是我前兩天做了個預算,實際上的花費總是欠點,但上面能給的經費又……”
說到這裡,田老頭背過身去,抹起眼淚,“我還帶了那麼多學生,總不能光叫孩子們出力,餓了就叫他們喝西北風吧……”
說到餓,顧昭允看到有幾名學生推着裝盒飯的銀色鐵皮推車走來,饒是蓋着棉被,也抵擋不住底下的飯香味,田老頭的肚子也正合時宜地叫了幾聲。她上前一步,拍了拍田老頭的手臂,寬慰他道:“還缺多少,我來出就是了。”
田老頭一聽,當即收了眼淚,仔細嗅了嗅空氣中的香味,“那真是太好了。我聞到盒飯的味道了,是不是盒飯來了?”
他邊說邊往推車處走,顧昭允無奈地搖搖頭。有幾名學生留她一起吃晚餐,顧昭允沒有留,獨自出了考古研究所。天色已經灰暗得不像樣,這裡離青魚港一帶沒有多遠,顧昭允就步行回去。
走到一半,濃雲漸聚,大雨傾盆而至。她本來從研究所拿了把傘,卻發現拿的是把壞傘,這條路上沒有避雨的地方,也沒有車輛經過,隻能加快腳步。雨水澆到身上,屬實有點透心涼。
江行阙坐在車内,大雨很快就模糊了車窗,她一手撐在窗沿,瞧着雨刮器發呆。注意到前面路邊那個白色身影,她直起脖頸,揉了揉眼睛,對司機道:“快,快停車。”
車在顧昭允身邊停下,後座車門從裡邊打開,雨勢不容人猶豫,顧昭允上了車。司機遞來一條幹淨的毛巾,她用毛巾吸着發上的水,一轉頭,見江行阙正在旁邊看着她。
江行阙忽然就伸手勾了下她的下巴,笑道:“死丫頭,還怪好看的。”
顧昭允明顯愣了一下,随後将頭扭到另一個方向,繼續擦着她的頭發,沒有搭腔。
江行阙卻在她背後繼續追問:“話說你親爹到底是誰,肯定比顧客舟長得好看吧?”
雨滴砸在金屬車頂上的聲音愈發激烈,車輛駛入鬧市,在一段上坡路上堵成一條長龍。顧昭允望着窗外,等待玻璃上映出的紅光變為綠色。最終的目的地是清合的房子,江行阙撐着傘,帶她進屋。
房子裡面依舊沒什麼變化,顧昭允回到她的房間内,拿了幾件衣服去洗澡。江行阙則是坐在樓下,叫花夜的人送來些晚飯,擺了滿滿一餐桌。顧昭允下樓時,看到江行阙招呼她來吃飯。
江行阙自己卻好像要外出,顧昭允就問:“你要出去?”
“顧頌家着火了。”江行阙道。
顧昭允放下筷子,江行阙卻說不要緊,火勢不大,沒人受傷,顧昭允就繼續吃飯。顧頌家着火的消息江行阙是剛剛得知,雖說火已撲滅,她也得去看一眼。
顧頌家起火的源頭是在廚房,屬于用火不當造成,因為沒人發現,一直燒到隔壁庫房。不過外面下着大雨,火燒不起來,不等蔓延到全屋,就被撲滅了。即使如此,街坊四鄰也亂作一團。
溫紀菱和顧頌捂着口鼻從濃煙未散的庫房裡出來,确定玉帶沒丢後,二人雙雙松了口氣。可是玉帶雖沒丢,卻丢了另一件重要的東西——弗雷特拿來的商晚期青銅象尊。
“果然是縱火。”
溫紀菱見丢了東西,當即确信道。隻是望一望圍在外圈的人,人們臉上還殘留着驚恐,她也找不出一個有理由這樣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