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宣之無奈扶了扶額頭,“因為師傅收我們五個為徒時,潛心研究奇門遁甲詭道秘術,我們五人……人手一條密道……”,說畢,他尴尬地揉了揉鼻尖。
“除了我——”,江酒酒下意識皺了皺眉。
“呃……沒錯,除了你”,鹿宣之回答。
江酒酒是酒鬼莫南山的關門弟子,大家都說,因為莫南山愛酒,所以有了“江酒酒”這個名字。隻有江酒酒知道,她的名字,是“将就”的意思。千年一遇的天生道體,劍氣充沛,先天滿靈根……在這個修真界,不一定是好事。所以莫南山封了她半邊靈脈,讓她成為廢柴,給她找了個前途一片大好的未婚夫做靠山,希望她過得将就一點。
從小到大,别說奇門遁甲了,哪怕她劍氣溢了出來,莫南山都沒教過她半點劍術。一派六人将她養得極好。以至于,他們私下學過什麼,密謀什麼,師傅飛升時交代過什麼,以前單純的江酒酒一概不知。
現在想來,莫南山布下的山門大陣開啟,師兄們炸毀宗門各自逃亡,似乎也是師傅安排好的。
“至于為什麼各逃各的……”,鹿宣之聲音适時響起,“因為這是師傅飛升的最後遺言——”
“如若某天宗門的護山陣法開啟,必天下大亂,破雲宗立即就地解散,我們六人不再繼承師門遺志,應自尋出路……”
江酒酒:好一個說散就散。
于是,她豁然開朗。原來不是大家走散了,而是師門有令——大難臨頭各自飛。
為了照顧右腿受傷的鹿宣之,江酒酒這隻小鳥不得已和這位五師兄飛在了一塊。
......
“宗主?糖葫蘆簽子紮手了!”老趙的驚呼讓江酒酒回過神來。
她淡定地舔掉指尖血珠,望着墳茔深處閃爍的鬼火,自嘲輕笑。
這三個月,她和鹿宣之節衣縮食。幸好當時密道裡藏着些靈石,要不兩人可能都活不到現在。
一個月前,他們看着幾盡掏空的百寶袋若有所思。
兩位窘迫的天涯淪落人相互對視一眼,肚子餓得咕咕叫,沒錢,怎麼辦……
“要不,師兄去行醫?師妹,你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活計?幫人打打下手?總之咱們破雲宗人,不能當餓死鬼……”,鹿宣之幽怨開口。
江酒酒虎軀一震。怎麼到了修真界,還要打工……
二十一世紀,她就是勤勤懇懇打工人,如今看透修真界本質,也不過是更殘酷的職場罷了——
“那歸雲宗是壟斷公司行業巨頭,我們破雲宗就是百年企業破産名門,所謂仙盟審核就是三教九流的KPI考核,飛升成仙豈不是是給天道當永生社畜……”
想到這,江酒酒就不寒而栗。這個仙愛誰修誰修,反正她這個先天道體大廢柴,隻想要快樂。
可惜再快樂,也得生活。
于是又過了一個月。江酒酒找了個丹藥鋪的活計,雖然她靈力低微,但腿腳還算麻利,白天幫掌櫃的奔走附近各宗回收丹藥賣給巡遊方士,晚上就給各家宗門的丹修守丹爐。和鹿鳴之的日子勉勉強強還算過得去。
隻不過因為修為低微,總是免不了遭各宗白眼,時而被吐槽謾罵幾句。開始還能忍,畢竟要謀生活,可最近一次,遇見個醉酒的金丹期丹修,竟在煉丹房裡認出了她,看她修為平平,以大欺小,說了些辱沒宗門的話,把破雲宗一家七口全罵了個遍,她當場發作,用花瓶把修士的腦袋砸出了個大洞,進了藥房的“黑名單”。
這位現世的高材生,在修真界竟然……失業了。打擊不是一般的大。
于是某天早晨醒來,江酒酒看着一大早頂着黑眼圈準備出門去行醫賺錢的五師兄,若有所思,說出了一段讓鹿宣之記一輩子的話,
“師兄,決定了,我要開宗立派。”
“我要讓天下閑人有安身立命之所。我要讓每一位鹹魚都不被嘲笑。我要讓廢柴們都可以實現自我價值。我要讓人人平等,讓大家可以通過勞動換取相應的财富,讓世人明白,不供天命隻認人命,掃地的瘸子與禦劍的仙子工錢同等。”
“如若世人不容我,我就自己開辟一個新的世界。”
“師兄,讓我要和這天道搶生意。”
于是,在修真界忍氣吞聲四處碰壁打工求存的江酒酒,與瘸了腿的鹿鳴之,幾經波折,終于在瀾城找到了塊亂葬崗空地皮。
不久,一個日後撼動了人類修真界轟動人類修真史的宗門,悄然成立——
鹹魚宗。
宗門手冊上歪七扭八寫着三條門規。
鹹魚宗門規第一條:
打不過就帶着錢跑。
鹹魚宗門規第二條:
今立天工盟約,一不拜神佛,二不敬權貴,唯以勤勉作舟楫。凡願以雙手開太平者,無論寒門貴胄皆可入我山門。農桑百工皆成大道,春耕秋獲俱是修行。工者以巧思鑄乾坤,商者以誠信通九衢。大道之行,萬業同輝。天下大同。
鹹魚宗門規第三條:
承先祖遺志,切記!大難臨頭各自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