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個月。
江酒酒宗門大計有條不紊地開展着。
城西一片熱火朝天,一排排木房井井有序立在田間,田坎上的野菜已經冒了一圈頭,黑色的土裡地,生機盎然。
幾個月前,這裡還是個無人問津的亂葬崗,荒涼、逼仄、鬼火熒熒。
如今,每到傍晚,可以看見炊煙袅袅升起,凝成雲朵在空中翻飛起落。在新開辟的牧場裡,和長耳靈兔玩鬧嬉鬧的孩子們會在大人一聲聲高低錯落的呼喚聲裡耍着賴皮,再從泥土上打一圈滾,方才各回各家。他們幾個月前還是食不果腹的南方流民。
瀾城西,破舊客棧,竈房。
轟——平地一聲巨響。
要不是這地方地處偏僻,四周沒有鄰裡,都不知道要招來多少次官府問詢。
竈房的黑氣裡慢悠悠走出來一人,面目黢黑,頭發直接炸開,沖上雲霄,嘴裡吐出幾圈灰色雲霧,不自覺引發一陣咳嗽。
一旁看熱鬧的四人彼此快速交換眼神,待黑面男子完全走出,江酒酒快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後背,拼命憋住臉上若有似無的笑意,“我說徐兄,我就是提了個建議,實在做不了,我們就可以不……”
“咳咳咳咳!”
男子一連串的咳嗽掩蓋了江酒酒的聲音,一隻手不服輸地舉了起來——
一個粉紅色的仙丹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衆人第一次覺得,粉色,這麼刺眼。
“我靠!你真成功了?!”一旁看熱鬧的呂不糊大跌眼鏡,一個踉跄,三兩步湊到了徐子非身前,好像這樣可以将他手裡那顆粉色仙丹看得更清楚一點。
待男人咳嗽漸止,他将高舉的手緩緩落下,一顆通體圓潤的粉丹置于眼前。
迎面整整齊齊冒出四個腦袋,五雙眼睛湊在一起,上下打量着這顆丹藥。
呂不糊試探開口:“額,要不鹿兄來嘗一嘗?”
鹿宣之:“咳咳,近期腸胃不好,要不黃兄來?我可能沒這個福分了,可惜可惜——”
黃十三:“宗主沒吃我怎麼敢吃,宗主先吃——”
江酒酒:……“要不,徐哥,你——”
“我不要。”徐子非斬釘截鐵。
江酒酒心下一橫:“行吧,我吃!我是自願為宗門犧牲的!”
說罷,她取下徐子非手中的粉色丹藥,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一蒙頭,将金丹喂進了嘴裡,苦着臉嚼了嚼。
嚼着嚼着,似乎越來越有滋味:“好像……是有些那麼回事了。”
呂不糊:“哪麼回事?”
黃十三:“怎麼回事?”
鹿宣之:“那麼回事是多麼回事?”
“成功了?”隻有一旁的徐子非試探性發問。其實江酒酒試吃的時候,他還有些緊張。
“無比成功。”江酒酒肯定點頭,“可以批量生産了。”
話音一落,其餘三人齊步轉身走跑進還是烏煙瘴氣的後廚,呂不糊搶先一步打開竈台上的鍋蓋,幾枚粉色金丹安安靜靜躺在鐵鍋裡。
“我來品鑒品鑒——”
仙丹的表面有一層薄薄的、略帶彈性的膜,輕輕一咬,這層膜就破裂開來,釋放出裡面更為醇厚的草莓味餡料。裡面的餡料絲滑細膩,細細品嘗,比一般的草莓味糕點多了份空靈,裡面似乎蘊含着某種神奇的力量,讓味道變得立體起來,一股濃厚的力量瞬間遍布全身——是築基期丹修才能塑造的靈氣。
徐子非研制出了,草莓味的仙丹。
三周前。
江酒酒抱着徐子非的大腿死纏爛打,之前求他屈尊入夥房煉丹不說,這次還提了個更過分的要求,要他煉出草莓味的金丹。
這位自持清高的丹修當然一口回絕。
“金丹便是金丹,哪分口味?胡言亂語,從未聽說。”
放眼整個修真界,哪家仙門的丹修不是一人一間丹房,再不濟也是一人一個煉丹爐,每日煉丹精進修為,練氣丹、築基丹、培元丹、水還丹……一步一步提升能力,直到成為真正的頂級丹修。
丹修們煉丹,有的是為了自身修煉,順便造福身邊同樣修為的修士,有的是為了賣錢換取靈石,修為越高的丹修煉出來的丹藥标價也越高,買的人卻絡繹不絕,隻因為各路散修為了飛升得道,卷生卷死,衆仙修煉,重功效,隻進不退,不曾聽說,哪家仙人買丹,還要挑選口味。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是不是輸不起——”江酒酒輕描淡寫留下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