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修。
沒想到自從上次江酒酒借兼濟樓鬧事之後,兼濟樓的主事掌櫃走了一個臃腫的胖子,卻來了一個美嬌娘,還是毒修。
不禁讓江酒酒想到兼濟樓背後的人,這位樓主,絕不簡單。之前她以為瀾城隻是一個普通的人族之地,沒想到……
想必今日這場鴻門宴,大有蹊跷。她甚至都在腦袋裡把一會兒的逃生路線演練了一遍。鹿宣之隻是個醫修,頂多起個回去通風報信的作用,如果真有什麼變數,我就把從呂不糊那順來的十張雷劫符全部炸了,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再乘亂跑出去,隻是,苦了這大堂裡尋歡作樂的賓客了,先在心裡給他們賠個不是——
後廚門簾掀動,一位啞巴管事端着漆盤走了出來。女娘眼角餘光瞥見他,塗着鮮紅蔻丹的指甲在檀木櫃台上輕叩了三下,随後,她笑着旋身去接那盤金絲玫瑰糕,裙擺随着身體的起伏浮動暗香。
江酒酒朝空中聞了聞,這兼濟樓用的什麼香?以後也給自己的霸氣小鋪弄一些。她仍然相信,霸氣小鋪可以開張,隻是時間問題。
桂花?月季?還是……
正當她思考哪種香薰不嗆人的時候,遠處這位女嬌娘在衆人目光注視下踏着碎步朝她走來。
“我看公子生得漂亮,想請你嘗嘗兼濟樓新釀的玫瑰糕?公子可否賞臉?”
江酒酒納悶:公子?對了,自己現在女扮男裝,是個白面小書生。
女娘托盤的手腕壓得極低,似乎整個人都要貼了上來,手腕傳來陣陣醉人的香味。
這一靠近吓得江酒酒連忙後退兩步,臉上漫出一片紅暈,有些心虛地清了清嗓子,“姑娘自重”,但是她的手卻很自覺地覆了上去——神不知鬼不覺地從紅木托盤裡順了一塊玫瑰糕,十分“優雅”地吃了進去。
望着女娘詫異的神情,彎腰颔首,“謝謝掌櫃的。糕點很好吃。”強忍着沖動,吞下了後半句——但沒有城西鹹魚宗的膳堂堂主黃十三做的好吃。對了——要不讓黃十三改行當靈廚吧。世上修士這麼多,怎麼沒聽說過廚修、還是飯修?算了,還是靈廚好聽……
她一心一意想着宗門振興大計,完全忘記自己置身何種環境,有些掉以輕心,又伸手朝托盤裡拿了一塊玫瑰糕,細嚼慢咽。
當她終于咽下最後一塊玫瑰糕,覺得嗓子有些幹澀,“那個……小娘子,能不能給我一杯茶,讓我潤潤嗓子,你家這個有點幹——”
突然,她的喉嚨裡泛起了幹澀的異樣,裹着鐵鏽味席卷整個味蕾。
糟了,中計了。
江酒酒:千算萬算,沒想到會這麼明目張膽地用毒。這下哪怕炸掉一百張雷劫符也無濟于事……毒修和醫修,究竟誰更勝一籌?如果我沒騙到解藥,鹿宣之到底能不能起作用?
對方沒料到她神情如此平靜,有些惱怒,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硬生生直撲了上來。
隻見女娘染着蔻丹的指尖輕撫上她的手臂衣角,動作輕柔,一層一層輕佻上去,在座賓客看來,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隻有江酒酒心裡有苦難言。女娘指尖不知不覺間抵上她喉頭,冰得像是……
“小郎君長得真好看,招人疼。”女娘輕吐紅唇,香氣撲到了江酒酒的臉上,眼尾暈着胭脂色,目光卻格外寒冷,嘴裡說着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話,顯得格外親密,“這是噬心蠱,最愛少年滾燙的血。主人要見你,最好識相一點,不要輕舉妄動——”。
她口中的主人,料想便是兼濟樓的樓主了。
話音剛落,江酒酒無奈輕嘲:“娘子,你修的是無情道嗎?”
要不你的手,怎麼和我那修無情道的師姐一樣冷。不同的是,你的心更冷。
“什麼?”女娘不知其意。
“見過獵物往槍口上撞的嗎”,江酒酒歎了口氣,認命道,“走吧,帶我去見你們樓主,給他說,他的貴客到了”。
她向後退了兩步,不等對方接話,大聲開口,“江某一介寒門布衣,身負進京趕考之責,十分感謝娘子垂愛,自知配不上娘子,不敢高攀”。
紅衣女娘一愣,反應過來,好啊,還反過來将他一軍,擠出一絲笑容,咬牙切齒:“公子客氣了,如不嫌棄,請上二樓雅間,奴家為公子踐行,就當五湖四海交個朋友——”
外人看來,好一個兼濟樓掌櫃倒貼寒門考生的戲碼。這人真是一點不吃虧。
女娘扶了扶鬓間珍珠流蘇步搖,做了個請的姿勢,江酒酒假意推辭,好一個“無奈之下”,盛情難卻,跟着她踏着樓梯走上了二樓,免不了一樓賓客們一陣羨豔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