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徐子非開口,“回宗門商議。”
這一次大家都很聽話,排好隊,全程安靜如雞,可能是因為少了呂不糊嚎叫的緣故,一行人穿過擁擠如潮的賭客,走向了暗道。
來的時候賭坊裡的氣味有些難聞,如今走了,好像……呵,仍然有些難聞。
待他們原路返回,兼濟樓的掌櫃紅绡和後廚掌事啞叔已經在暗道門口等着他們了。
紅绡他們沒去過醉生夢死坊,是中途收到雲書的共識傳訊才奉命而來,在後廚門口守着接人。美嬌娘看着一行六人從通道裡冒出了頭,大為震驚。
在她的潛意識裡,自己隻是給江酒酒一人傳訊的。
難道主人計劃有變?是自己哪做得不好?将鹹魚宗一行人送出後廚,她反思了好一陣子。
出了兼濟樓,迎着日頭,幾人轉進街角小巷,直奔霸氣小鋪的酒窖狗洞。
一路沒停下,直到看着熟悉的宗門牌匾,幾人才松懈下來。
對于今晚進鬼市的三人而言,精神力消耗屬實太大了。當然,呂不糊一晚上的精力消耗不輸三人。
六人默契地選擇先各回各屋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已是黃昏,黃十三做的地三鮮的香味溢了出來。
江酒酒是最後一個醒的,睡了十個小時,不知為什麼,她感覺自己仍沒有睡飽。渾渾噩噩走了出來,看着餐桌上一幫人,傻愣愣點了點頭,示意“下午好”。
“還沒睡飽?”徐子非正數着人數,往碗裡添着米飯。
鹹魚宗的議事廳已經成功轉型升級成為了他們幾個吃飯的食堂。往好聽的來說,煙火氣很足。難聽點,整個宗門的人已經和三個長老平起平坐,一屋子一丘之貉。
不過奇怪的是,幾個人各自睡醒都十分默契地往這邊走,好像知道其他人一定也會來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擠在一起暖和一點?無用的默契又增加了。
“下次直接去我房間商量吧,省的我還要多走幾步,”江酒酒打着哈欠。
“也不是不行,”呂不糊附議,“你的屋子離我們房間更近一點,或者去五師兄的房間,他的更近。”
因為江酒酒和鹿宣之占着宗門“長老”的名号,所以當初搞基建的時候,她,他,以及老趙,是單人間。
“不要,去她那。”正在整理衣服褶皺的鹿宣之立刻否決。
江酒酒揉着半睡的眼睛,心底悟出一句話:這就是潔癖的堅持。
“就是得再鋸個桌子,方便吃飯。”徐子非将盛好的一碗飯遞給鹿宣之,示意他傳過去。
“今晚我就去柴房裡拉木頭,”江酒酒認真地點了點頭,坐到了招娣旁邊,環顧一圈,“周半仙去哪了?”
“去給文嫂的靈兔鏟屎了,人老了,就是喜歡一些毛茸茸小動物。”鹿宣之回答,遞給了江酒酒一雙筷子。
“黃十三呢?”
“今天霸氣小鋪開業,據說啊……人山人海,他拿着戶籍行帖叫上了宗門裡幾個人進城裡幫忙了,”呂不糊拖了個凳子在鹿宣之身旁坐下,傳遞着手裡的熱飯。
“胖子聽人說我們昨天在鬼市呆了一夜,抽空趕回來做的飯。”
“真是難為胖子了……”
江酒酒望着一桌子菜,最香的就是那盤地三鮮。當然還有西紅柿炒雞蛋和白菜湯——都是鹹魚宗自給自足的原材料。
“看來我們在千金殿發的傳單起效果了。”她滿意答着,嘴裡咬着半截筷子,含糊不清,佯裝咳嗽,眼神示意。
“咳咳——”鹿宣之一腳往身旁呂不糊大腿上踢去。
“艹。你幹嘛!”
鹿宣之:……恨鐵不成鋼。
“不等胖子和神棍來一起說?”徐子非瞬間意會,将左手的一碗米飯遞給招娣,另一隻手的拿在了自己手裡,輕輕落坐。
“胖子現在忙的很——”呂不糊補充。
“老神棍說他不想知道,”鹿宣之清了清嗓子,“原話是‘卦修如果知道太多,是會遭天譴的,特别是鬼市裡的事情——’”
“也好。他上了年紀,我擔心他經受不住。”
“你說?”江酒酒揚了揚下巴,“你會講故事一點。”
“好。”徐子非應下。他本意也是想自己攬下這件事來說,擔心江酒酒口不擇言,把自己身上的秘密全部抖了出去。雖然告訴鹿宣之和呂不糊也沒什麼,但總覺得解釋起來麻煩。反正總會知道的,不急一時,于是隻挑了重點,開口娓娓道來。
飯桌上五個人,十分默契地相互對視一眼,邊搶着地三鮮,邊聽故事。
徐子非講得算中規中矩,但是哪怕語氣再平靜,其中的内容已經在全場唯二人的心裡掀起驚濤駭浪了。
“本修士苦心修煉仙術多年,你現在告訴我進不了那個狗地方的原因是身上沒有魔性??”鹿宣之翻着白眼,又連着吃了幾筷子飯,郁氣難消。
“師兄,重點好像不是這個吧……”
“那你們從拍賣場帶回來的禮物呢?!”
“師兄,重點好像也不是這個吧……”
“五師兄,在我的百寶袋裡,一會給大家送過去。”招娣見縫插針補了一句。
“那你們三個怎麼進的去?”反觀呂不糊,難得一次鎮定。
他甚至竊喜,自己既然沒有資格入結界,是不是意味着可以不用再進那個地下賭場了,陰暗、潮濕、逼仄、空中的氣味令他惡心,他想:我靠。我好幸運。
“呃……我們也不知道,那老黑鬼說是自有機緣。”江酒酒尴尬地喝了口白菜湯,燙到了嘴巴,拼命咽下,喉嚨火辣辣地燒着。
“慢點。”徐子非遞來一杯茶水,放在她面前。
待所有人了解完前因後果,确認事情可控後,連着幹了三碗米飯的江酒酒看清局勢,打了個飽嗝,弱弱開口——
“那個……”
“我今晚準備再去一次……”
“誰好心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