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過于血腥了。看台上傳來不息的尖叫不斷，有些膽子小的甚至捂住了眼。

千面虎不給任何人反應時間，于他沒有半分遲疑，拳鋒凝聚罡氣，再度朝着地上的目标轟然砸下——第三拳接踵而至——

轟！！！

地面崩裂，碎石飛濺。

然而，千面虎的拳頭卻未能落下。

一隻染血的手，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指甲陷進了皮肉裡！一指之隔，懸停鼻尖，方寸距離！

“艹！”

拳頭底下的獵物迅速翻身，逃離這緻命一拳。

江酒酒接連咳了好多血，她這輩子，上輩子，第一次見這麼多血，還是自己的血，嘴裡含着鐵鏽味，熱氣翻滾上喉——“不會做人的蛇蟲蝼蟻……”

賽場裡，少女佝偻身軀，身下腳步漂浮不定，她艱難擡起頭，看着不遠處穩重如山的彪形大漢。目光如刀。

身形差距甚大的二人，對峙相望。

全場寂靜無聲，安靜無風。甚至可以聽見面具下少女止不住地喘息。

“咔嚓”——一聲清響籠罩全場。

——立于舞台一側的少女将剛剛被打脫臼的左肩硬生生怼了回去。齒關輕撬，牙齒發酸，眼睛已經腫了起來，嘴裡湧出鮮血。

“就這點本事？”

染血的食指抹過嘴角，順帶劃過鼻頭，嘴角勾起一抹挑釁。

她在賭。

如果再來一拳，她可以随時死去。但，生死場就是會死的。

圓台中央的千面虎突然暴起！他雙目赤紅如血，渾身肌肉詭異地膨脹，身體竟然泛起金光——他徹底狂暴化了。

“給我死！”一陣怒喝！

千面虎燃燒全身精血，右拳裹挾着毀滅性的力量轟向江酒酒心口！拳風所過，空氣撕裂，避無可避！

一聲凄厲抽噎，少女瘦小的身體劃過靜止的空氣，被狠狠打到了圓台台壁上——

意識渙散邊緣，她聽見了風聲，夾雜着台上此起彼伏的驚呼，她的胸口好痛，眼睛看着千面虎已經重影，沉重的腳步聲正在逼近，腦袋像是裂了開，感覺自己的身體随時可能爆炸。

“結束了。”千面虎聲音如同悶雷。

她沒知覺了。要死了嗎？死在這？

這裡還沒有鹹魚宗的亂葬崗舒服……不對，鍍金的冷磚怎麼能和露天的陽光草甸相比。死在這多虧啊——

分明已經用盡全力了，可是練氣期能做什麼呢？在這個等級分明的修真世界，她保護不了任何人，哪怕是個名義上的宗主，也隻能背負累累欠款，任人宰割。

她甚至給自己疼愛的妹妹拿回一個百寶袋的資格都沒有。

她不想當逃兵。

“下地獄吧！”男人粗魯的咆哮響徹整個千金台，震得金磚簌簌作響。

江酒酒已經聽不見他說了什麼，世界在她的耳中化作一片死寂，隻覺得周圍的一切慢放開來，看台上觀衆臉上驚恐的表情正在慢慢扭曲，下一秒，體内的力量噴湧而出，正以她無法控制的速度拼命生長。

難受，壓抑，窒息，伴着一股灼熱的生命力從丹田炸開，沖破一切束縛，直抵胸腔。

血管在燃燒，筋脈在奔湧，每一處皮膚撕裂又愈合。

僅僅一瞬，面具底下的那雙眼睛變成了黑色，瞳孔失去焦點，胸口緊憋着的那口郁氣以旁人無法捕捉的能量爆發開來——蔓延了少女全身，從七竅噴湧而出。

咔——她腳下的金磚突然裂開，裂紋中滲出黑氣。

也僅僅一瞬，黑氣消失，盡數鑽回了她體内。等她再次擡眼，瞳孔已恢複清明，但眼底卻翻湧着令人膽寒的暗芒。

——狀态已經不同之前。

“你剛剛說……”她看着迎面走來的獵物，歪了歪頭，嗓音混了血，十分沙啞，“下地獄？”

江酒酒輕聲重複，音調詭異地扭曲着。看着眼前的體修，像是凝視一隻蝼蟻。

“那我便讓你看看——”

下一秒，隻見她身形一動，已如鬼魅般沖到了千金虎正前，俯身一動，弓腰、沉肩、出拳——

轟！！！

鍍金台面轟然崩塌，鬥場中央爆出巨大深坑，煙塵中傳來骨骼爆裂的悶響——有人在這宏大的威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真正的地獄。”

沒人看清賽場上發生了什麼。

千金台上的鍍金……已經碎了。

煙霧四起，碎金滿地。

衆人聽見一聲驚人的嚎叫，凄厲如風，伴着一絲體修獨有的氣血味蔓開來。

待煙霧散去，金磚落地，生死場上兩人面對面立在原地。

鬼面少女擡手，抵住千面虎的肩頭，輕輕向下按去——對方雙目失真，身體癱軟，一寸寸滑跪在地。

死寂籠罩全場。

如喪鐘沉鳴。

千金虎，輸了。

女孩瘦弱的身軀立于巨形大坑中央，殘留一絲神智朝立在看台的主持人看去——

“喂，宣布結果。”

看台上，呆滞的主持人恍然開口，“啊、好——本次生死場赢家，千機錦囊歸屬——地字号拍客——”

“你祖宗還是你祖宗！”

真好，千機錦囊，到手了。

她搖搖晃晃地站着，身上的黑氣早已不見蹤影。少女終于支撐不住，向前栽去——

……

眼前這一切，被喝得爛醉、緊趕慢趕、堪堪趕到生死場的兩個百歲老頭盡收眼底。

“額……她……”

“嗯，自己破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