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工作日，知夏頂着包紮過的耳朵去上班也并沒有受到善待。總監仍然是一副趾高氣揚唯我獨尊的樣子。

知夏有時真的很煩，但多年的職業素養還是讓她保持着看似穩定的情緒。

知夏無心與總監扯皮，即使每日要忍受着他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指示和人人都看得出的圖謀不軌，身體的再一次警告，絕不允許知夏被這樣的人和事消耗時間和身體。

淡定淡定，保命掙錢都要緊。

知夏請了一下午的假，要走的時候卻被同事拖住了，處理完手頭上的所有事，在正常下班前一小時才離開的。

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沒有多少病人，知夏給知夜發了條消息告訴他自己來醫院換藥了，知夜沒有回。

季曉清今天的病人不多，挂過号的都已經問完診了，他一邊等着做檢查的病人回來看診，一邊等着那個八成又挂不上号的人來。

後來實在沒忍住，給人發了消息。

Season：今天換過藥了？

summer：我到醫院了，馬上到耳鼻喉科

summer：挂号…

Season：二号治療室，直接進來

知夏：……

明明這次沒想走後門的啊。

知夏推開治療室的門時，季曉清已經準備好了。

把換藥要用的東西準備好了。

知夏不好意思地笑笑，輕聲喊了聲“季大夫”，走過去在季曉清前面坐下，也沒聽到他到底是應沒應。

季曉清看着知夏的頭發有些為難。

半長的頭發剛過耳，看着是服服帖帖地攏在耳後，但知夏發量驚人，碎頭發又特别多，昨天側卧在病床上時還好，自己包紮時也格外小心不讓膠布纏到頭發，但是今天換藥坐着就可以，這頭發……

知夏似乎是又察覺到身後人的目光，扭頭看他一臉無奈又無從下手的樣子，問他：“怎麼了？”

“頭發…撩一下。”

知夏立刻意識到問題，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根皮筋三兩下就給自己綁了個半丸子頭，底下紮不起來的部分知夏用手按住了。

創口很快就處理好了，季曉清動作很輕，生怕弄疼了她，包紮的時候也格外小心地避開了頭發。醫用膠布的黏性很大，昨天沒注意到纏的有點多，季曉清特地幫知夏用棉球擦了擦耳垂和側臉上殘留的膠布痕迹。這才注意到知夏的耳垂上有一個耳洞，耳飾已經摘掉了。

少女的側臉與幾年前無異，仍是肉嘟嘟的，但是少了一些銳氣，不似當年嚣張跋扈的樣子，見誰都是一副笑臉，水汪汪的大眼睛會騙人，辨不出真假。垂眼時更像她獨處時的樣子，堅毅且清冷。

“好了。”季曉清說道，“恢複的不錯，之後隔一天來一次就可以了。一會找護士補個我的号。”

“好，謝謝。”知夏伸手摸了摸耳後，确認這次膠布沒有糊到側臉上才轉身沖季曉清笑笑，“又麻煩你加班了。”

“我還有三分鐘下班，所以還不算加班。”季曉清收拾完東西摘了手套，看到有病人拿了檢查結果回來了，指了指護士站示意知夏去補号，就回了自己的診室。

知夏補完号又給知夜發了條消息，告訴他自己已經換好藥了，沒啥事。心想快下班了應該是在忙，兒科總是這樣。

正準備從耳鼻喉科離開時，季曉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好了衣服，站在了知夏身邊，問道：“要等小夜嗎？”

知夏有些詫異，仰頭看他：“啊？他沒回我消息，估計是在忙。”

“那，我帶你去吃飯吧。”

季曉清的表情看起來不像開玩笑。

知夏心裡有些拿不準他什麼意思，但嘴比腦子快：“好啊。”

季曉清問過知夏想吃什麼之後，毅然選擇了一家日式面館。

因為知夏說的是，想吃炸雞。

點好餐，季曉清看對面的知夏撇着嘴一臉的不高興，覺得有點好笑。

“看樣子昨天小夜也沒帶你吃炸雞啊？”季曉清撸了撸衣袖。

“沒有，就在隔壁的粥店…”知夏沖季曉清撇撇嘴，自己心裡還有點驚訝，工作以來自己很少在外人面前展露負面情緒，對面的人不過是一個才見過兩面的陌生人。

興許是人一生病，抵抗力下降，心理防線也被擊潰了，對人就不設防了。

知夏也難有能向人吐露心聲的時刻，索性也不權衡了，盯着對面季曉清露出的半截手臂和好看的手指，認命般說道，“我都看好了，再隔壁是一家羊湯館，我明天就吃那個了。都不讓我吃炸雞，那我把你們醫院附近的湯湯水水吃一個遍！”

季曉清低頭笑了，一來他覺得知夏氣鼓鼓的樣子挺可愛，剛剛随手紮的丸子頭，估計也忘了散開，一路走來額前的碎發有些炸毛，毛絨絨的；二來他見知夏能這樣跟自己說話，他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