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珊意識到什麼，問：“該不會你這耳朵，就是季曉清給你處理的吧。”

“是啊，”知夏說，“現在也是一樣的帥呢。”

“哇偶，那你們這算什麼？枯木逢春、鐵樹開花？沙漠裡下暴雨？”

“說什麼呢！人家就是給我治個病，什麼亂七八糟的。”

“哎你别說，我這會想起來了，當年這季曉清長得帥是公認的事，但是他在醫學院八年從來都沒有談過女朋友。按理說一個男的，長得帥、人品好、學習也好，性格也還算可以吧，不應該啊，追他的女生也不在少數，但人家就是不為所動。後來大家就猜啊，人家會不會壓根就不喜歡女生，還把他身邊的可疑男生都排除了一個遍。”

“然後呢？”

“然後？沒然後了啊，這季曉清對身邊男的女的都一樣，沒什麼特别的。他該不會現在還單身吧？他都三十好幾了！”

“就是說呢。”知夏塞下最後一隻蝦餃。

然後花了半小時的時間，把倆人從第一次在醫院見面，到最後一次在車裡的對話，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

彭珊聽完，一臉欣慰：“小夏，沒想到啊，都畢業這麼多年了，沒想到還有機會看你再續傳奇！”

“什麼東西？”

“我這聽下來，這季曉清對你絕不簡單！你好好盤問吧！”

“我是問再續傳奇什麼東西？”

“回想你當年，在學校也是一号人物，做兼職、做家教都沒耽誤你拿獎學金，那麼多男生追你，你都看不上，早早進了大公司，比所有人都先經濟獨立，這放在現在也是傳奇啊。這要是你跟另一位傳奇再産生點什麼感情糾葛，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羨慕嫉妒啊！”

知夏剛要反駁，彭珊接到了她老公的電話。

“我得走了，孩子要睡覺了，倆都在鬧呢。”

知夏無奈，卻也不好挽留：“好吧，我幫你叫車吧。”

“不用不用，我老公讓司機來接我了，馬上到了。我就不管你了，你到家說一聲哈。”

“好。”

知夏看着安靜下來的飯桌，拿出手機看了看，季曉清發來的信息自己還沒回。她努力根據彭珊提供的信息回憶自己大學時遇到的人，别說季曉清了，連自己班的同學她能想起的都不超過三個。

高考後因為父母不願負擔自己和弟弟的學費，知夏和知夜打了一整個暑假的工，最後辦了助學貸款才得以入學。盡管和弟弟上了同一所大學，但弟弟的專業是八年制，學醫課程緊的很，每年都有學生畢不了業或延畢的傳聞，醫學生畢業後還要有幾年的規培，也就意味着弟弟在成為真正的醫生之前很難有什麼真正的收入。

進入大學的第一個學期，她就被一種叫做差距的東西深深地刺痛着。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差距都讓知夏自卑得無處遁形，曾以為考上大學一切都會變好，卻沒想到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後，看着那些同齡人無憂無慮自由的樣子，竟然如此令人絕望。知夏顧不得其他，在學校附近到處找兼職，後來在學校步行街的奶茶店遇到了一個很好的老闆，願意遷就知夏上課的時間，幾公裡外的劇場也有不定時的票務檢票工作可以做，這讓知夏能确保自己每個月吃飽飯。知夜也找了學校圖書館勤工儉學的工作，但知夏不願意他因為錢的事分心耽誤學業，于是又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後來知夜借着在學生會認識的師兄師姐，經常能拿到一些同城的實驗室招被試的信息，隻要不涉及藥物不影響身體健康的，知夜都會去做。再加上兩人每年都能拿到一等的獎學金，生活上漸漸也沒有那麼苦了。

就這樣，姐弟倆度過了知夏的本科四年，所以在這四年裡，知夏根本無暇顧及身邊出現過哪些人，每個人發生了哪些有趣的事。她每天都得小心翼翼的，怕錯過時間、怕做錯事情、怕生病、錯過每一次可能掙錢的機會、怕因為自己不夠努力而讓弟弟在學校裡處境艱難。

現在想起，都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