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最燥熱的時間過去了，知夏的奶茶還沒喝完，悠哉遊哉地邊走邊喝。晚風吹來，剛好吹散了夏日的煩躁，倆人走到商場外的花壇邊停下了。

“很久沒見沫沫了，”知夏一屁股坐在花壇邊的長椅上，繼續說，“這小孩一下子長這麼大，還蹿這麼高，你們家是不是都這麼高啊？”

“也許吧。”季曉清眼神遊離地看向遠方。

許是問到了他的傷心事嗎，知夏心想。

季曉清察覺到知夏的尴尬，主動說道：“我媽媽在我還不記事的時候就去世了，除了嬰兒時期的一些合照，我對她的所有印象都來源于旁人的描述，所以不太記得了。”

“對不起啊，我不是……”

季曉清打斷了知夏接着說：“沒關系，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我媽媽去世後，我爸很快調到外地工作，我跟着爺爺生活，小姨和外公一家當時也都在南方我對他們也沒有太深厚的感情，直到後來小姨跟小姨夫結婚才來了這裡，我們偶爾會見面。說實話，有時候真的挺羨慕沫沫的。”

這讓知夏想到第一次去沫沫家的場景。知夏從沒見過那麼大、那麼漂亮的房子，沫沫的媽媽也不同于電視劇裡那些富太太精明、造作的樣子，十分平易近人，盡管沫沫當時也有十幾歲了，但她仍然很少女、很自我，有時候能聽到沫沫跟媽媽拌嘴，話語間也都能感受到母子之間的信任和愛，而沫沫的父親雖然也隻見過幾面，每次卻都能見到一家人聚在一起玩鬧、說笑，幸福得不得了。

所以知夏大抵能體會到季曉清說的羨慕是因為什麼。家庭富足、父母恩愛、被愛包裹着長大的孩子，打眼望過去就和别人不一樣。

知夏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發，聽季曉清繼續說。

“我爸後來又組建了新的家庭，我高三那年爺爺也去世了，我去找我爸才知道他再婚後又生了一個孩子，他們一家人準備移民了，從那之後倒是每個月都會收到他打來的生活費，生活上不算拮據。小姨心疼我，想要把我接去他們家，我一個連親爸都不要的孩子，又怎麼好意思去打擾小姨一家的生活。我爸給我的錢不算少，或許是他自以為是的補償吧，我也不心疼，有多少花多少，也自以為是地覺得這樣也算一種報複。”

季曉清用很平靜的語氣叙述着這些，知夏從沒想過那個旁人眼中絕對完美的季曉清竟是這樣長大的。突然理解了他對面自己時的小心翼翼，理解了他每一次的委婉又帶着試探的表達，不知如何回應，也不知如何安慰，知夏隻好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

季曉清依然很平靜，轉身對上知夏的目光，說道：“還好我也好好地長大了，應該沒有讓愛我的人失望吧，不管他們是否看得見。”

知夏點點頭，說：“你很好，上了很好的大學，從醫學院順利畢業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你治好了很多人，也救了很多人，你在無人幫扶的情況下，長成了自己的樣子，媽媽、爺爺、小姨，都會為你驕傲的。”

“那你呢？”

知夏一愣，心想，問我算怎麼回事啊。不想理他這個問題，知夏轉身咬上奶茶的吸管，可奶茶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喝完了，吸管裡的空氣與奶茶杯的摩擦聲格外刺耳。

季曉清把知夏身子掰過來朝着自己，知夏仍然假裝無辜地不說話傻笑，季曉清又把奶茶杯從她嘴裡拿下來，問：“你不敢說？”

知夏心想，你現在倒是挺敢問的，可不是以前的你了。索性起身，居高臨下地看他說：“哎呀走了走了，不早了回家了。”

等知夏走出去三五米，發現季曉清還坐在原來的位置沒有動，甚至鮮有的看到他撇着個嘴，氣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