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知夏家離開時雨已經停了。
季曉清每天有很多快遞要拿。車子的後備箱裡今天多一件羽絨服,明天多一瓶漱口水,後天又多一副手套圍巾的。中午吃飯時他還又下單了給棉花娃娃的衣服,天冷了不能給孩子光膀子穿裙子,而且他在網上搜索時看到好多人的娃娃都有各種好看的小卡子小配飾,他的娃娃也要有。
季曉清站在後備箱前看着原本空蕩蕩的空間一下子被填得滿滿當當,心也逐漸被填得滿滿的。這段時間他能感覺到知夏的變化,從最初見面時習慣性的禮貌和親疏有别的分寸,到後來逐漸對自己的事情有了好奇和關心,再到現在她也在慢慢适應和接受一個全部的他。
他從來都知道的,其實知夏和知夜是一樣的人,隻不過一個把冷漠擺在臉上,一個把冷漠放在心裡,很難有人真的走進他們的心裡,好在季曉清也不是那種打算靠花言巧語騙小姑娘的人。
這些年的時光讓他覺得人生不再漫長,即使沒有相伴走過,他也仍覺得是老天的賞賜。
他很珍惜。
知夏很快恢複了狀态,天氣轉涼,為了避免再受安知夜得唠叨,每天吃得很健康,也有多喝熱水,就連工作上都時時刻刻在用力控制情緒。
周六季曉清又回到學校給學生上課,師弟約他課後一塊打球。本來打算拒絕的,又想起上一次和知夏一起回學校的對話,便一口答應了。休息間隙,季曉清給知夏發信息,問她要不要來學校喝鴨血粉絲湯,老闆說剛推出了新的小餅,味道很好。
知夏在家躺着看了一天小說,想着也該出門走走,也便答應了。
還是約在上次的地方,這次知夏沒有迷路。
“師姐好!”“師姐好!”
知夏剛到,還沒跟季曉清打招呼,就被一群師弟先圍住了。有幾個上次好像見過,其他的是生面孔。知夏禮貌地回應着,心想怎麼知道我就是師姐的啊,有那麼明顯嗎。
“我就說怎麼不直接約在食堂,你要打球啊?”知夏看季曉清衣服都要脫了,忍不住撇嘴。
“上次你不是還質疑我的能力嗎,今天給你展示下。”季曉清挑挑眉,十分期待。
知夏覺得好笑,卻又覺得當着這麼多人,還是給他留點面子吧,便說:“噢,那我期待一下?”
“就打半小時,可以嗎?”
“好吧!”
知夏接過季曉清手裡的東西,走到球場邊上坐下。其實她對籃球還是足球的都沒什麼興趣,上學時身邊的女生都會去操場看喜歡的男生打球,但她沒有什麼喜歡的人,也就不關心、不摻和。上次問季曉清,純粹是出于好奇,學校是有體育專業和專業隊的,能在這種環境下還進入校隊,并且畢業多年還被比自己小很多級的師弟惦記着,多少應該是有點水平的。
果不其然,知夏壓根看不懂他們的規則,季曉清也挺投入的,并沒有給知夏一點眼神。
瞥到剛剛從季曉清手裡接過來的東西裡,有一本攝影集,看封面應該是攝影協會的同學做的協會成立後的作品彙編。
百無聊賴之時,知夏打開那本攝影集一頁頁地翻着。學校确實有很多地方自己沒去過,或者是說上學時自己壓根就沒有好好留意過,卻被這些攝影愛好者用鏡頭記錄成了别樣的影像。
翻到自己在校時的那部分,有軍訓彙演後的大合照,有籃球比賽奪冠的瞬間,有歌手大賽萬人圍觀的盛況,還有一些攝影協會舉辦的比賽的獲獎作品。
正看得入迷的時候,一個熟悉的名字躍入眼簾。冬日清晨的陽光下,女孩蹲在花池邊喂一隻小貓,縱使對這個校園裡的一切再不熟悉,知夏也認得出,那個裹成球的主角正是自己,而拍攝者一欄赫然寫着季曉清的大名。
知夏擡頭看了一眼正在打球的季曉清,心想,好啊,怼這麼近拍還不被發現,挺能藏啊。
除了這一張,還有署名為《清塵》的一組其他幾張作品,當年還拿了攝影比賽的第二名,大多記錄的是校園裡一些稀松平常的小事物,而知夏出鏡的那張圖,因為看不到正臉,不熟悉的人也不容易辨别,合在同組的其他圖裡倒也不顯突兀。
再往後翻,有很長的篇幅在記錄當年學校暴雨學生緊急轉移的事。這件事不論是對學校還是對當時在校的學生來說,都是印象深刻的。知夏意外地也在圖集裡看到了自己,前面幾張隻是在人群裡有半張臉或者一個背影,後面竟然還有一張近景的特寫,是女生宿舍集體轉移時知夏被人背着,而前面背她的人,盡管穿着雨衣,戴着口罩,知夏隻看眼睛也認得出。
是季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