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明懷抱着一絕豔美人,美人青絲如瀑,乖順地披散在身後,煙青色的衣衫半解,僅靠玉臂勾着才未滑落下來,胸膛随着美人的吐息微微起伏。
陸明明輕輕啄吻,在羊脂玉般的畫布上留下點點紅梅,梅花不斷向上生長,卻被一隻手輕輕攔住了去路。
美人溫柔地環抱住陸明明,胸腔中傳出一聲氣息不穩的悶笑。
“你……不想看看我裡面是什麼嗎?”
陸明明嘴裡正忙,含糊道:“急什麼,我要先吃水果。”
美人不等她說完,猛地用力推開她,大馬金刀地往那一坐,摘下面紗,露出一張蓄着山羊胡的四平八穩國字臉,橫眉豎目:“任務還沒完成,有什麼資格吃水果?”
噩夢!陸明明垂死夢中驚坐起,不住地深呼吸,平複險些吓得碎裂的肝膽。
“呦,醒了?”一道戲谑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大晚上的,誰啊?陸明明不悅地轉過身,驚愕發現房間裡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男人。
好在今天早上剛經曆過類似的事情,她才強忍着沒有尖叫出聲。
陸明明怒了,怎麼不管身處哪個時空,總有人來打擾自己睡覺!
單論這點,眼前這個男人可比不上栾珝,後者起碼懂得等她睡到自然醒!
對了,栾珝呢?
陸明明趕忙起身,看到自己睡前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下面有鼓鼓的一團,才稍稍安心。
她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不耐煩道:“深更半夜的,找我有什麼事?”
陌生男子聞言,挑了挑眉,語氣詫異:“今天倒是膽子大了,居然還兇起我了。你該不會是日子過得太舒坦,忘了今天逢五,你還要禦前述職吧?”
述職?大半夜的,述哪門子職?皇帝神經病啊,陸明明滿心憤憤不平,可當她目光掃過這身着粗麻短打的男子腰間挂着的繡春刀時,還是選擇乖乖巧巧下地穿衣。
好在昨晚她是穿着亵衣亵褲入睡的,現在隻需簡單套上外衣即可。她暗暗瞪了那男人一眼,埋怨他明知道自己要穿衣服,卻隻轉過身,也不知道出去回避一下!
這男人背後仿佛長了眼睛,食指關節輕輕敲了敲刀柄,無聲地威脅可憐的陸明明。
陸明明默默對那男人數次白眼相看,面上卻依舊審時度勢的和顔悅色。
她麻利穿好衣服,把頭發簡單簪在腦後,不着痕迹地将栾珝撈進袖袋中,亦步亦趨跟在陌生男人身後。
男人腿長,大步流星走得飛快,陸明明幾乎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可她也不敢出聲詢問栾珝這人究竟是誰,恐怕前面這尊煞神一個不爽,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也不知走了多久,七拐八拐後,終于通過側門繞到一片開闊之地。恢宏的建築比後世更為嶄新鮮活,坐落在單層漢白玉基石上,彰顯着當時世上最至高無上的權柄的榮耀。
男人帶着陸明明來到了門外,已有一個面白無須的人等在那裡了。
男人側過半身,露出站在身後的陸明明,恭敬拱手:“王公公,人我帶來了。”
被稱作王公公的人,面容慈祥,兩頰的肉松松垂着,細長的眼眸半阖,擋住了瞳孔裡的光亮,語調徐徐:“朱大人,今兒怎麼來得這麼晚,皇上都困了。”
朱大人腰彎得更低了,他上前一步,湊在王公公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隻見王公公表情從愕然轉為嚴肅,雙唇緊抿,思考了不過一瞬,又恢複了初見時那副和善模樣。
“容咱家先進去通報,朱大人稍候片刻。”
陸明明算是看明白了,這一個兩個的,都把她當透明人,不過她心态向來很好,就算穿越了也将自己定位在炮灰上。
陸明明一會低頭瞅瞅鞋上繡着色彩斑斓卻又異常和諧的小花,一會擡頭瞧瞧頂上乾清宮那筆鋒矯若浮雲的牌匾。
她好奇地擡頭仰望天穹,未經大氣污染的天空是如此深邃高遠,天上的月亮朦朦胧胧,形狀像小柴狗豎起的尾巴。
她又回頭,沒有現代化照明的夜色濃郁如墨,鋪天蓋地般壓來。
陸明明頭一次對黑夜生出恐懼,連忙老實站定,眼觀鼻,鼻觀心。
袖袋裡的小鳥似乎察覺到少女的不安,輕輕蹭了蹭她的手腕。
陸明明感受到手腕處毛茸茸的感覺,才找回一種真實存在的感覺,她咽下一口唾沫,緊緊跟在朱大人身後,邁入乾清宮。
這是陸明明頭一次走進乾清宮,她原本想趁着這絕無僅有的機會好好參觀一下裡面的雕梁畫棟、描金繪彩。
可真的走進這裡,她才發現自己根本連頭都不敢擡。
王公公領着二人穿過明間,來到了東次間。地上的磚石光可鑒人,金絲楠木打造的桌椅、書架等家具,錯落有緻地擺放在周圍,獬豸形狀的銅胎香爐中,香煙袅袅升起。
書桌後,一雙半新的黑絲履鞋緩緩踏出,來至陸明明面前。